文人内部的这场纠纷闹得沸沸扬扬,正月下旬就摆到了赵桓案前。
其实皇帝、宰相、朝廷公卿、地方名流都已经关注这一场激烈的斗争很久了。
理论上讲,学生与市民们都是新锐阶层,面对顽固的保守派大臣,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与破坏力,搅得士大夫们日夜不得安宁。
双方所掌控的权力与暴力完全不对等,不论是自上而下的改革,还是自下而上的革命,对这个新阶层而言都是困难重重。
正常的情况应该是保守士大夫们利用手中特权,对他们进行残酷的迫害与围剿。
哪有革命不流血?
可是学生们又确确实实只有少数人被关进了监狱,被打死、迫害的更是少之又少。
一切的根由,不过是学生们背后有更强大的特权,更暴力的阶层支持罢了。
而这个特权与阶层,自然就是大宋天子赵桓。
士大夫赖以为支柱的暴力机构,军队完全不受指挥。
经过赵桓的血腥清洗,一次上百名军官被就地处决,没有任何军人再敢帮助士大夫们迫害学生。
少了最强硬的暴力手段,士大夫就像被去掉了爪牙的纸老虎。
而大兴冤狱这种事情,不论怎么讲,在司法中都是严重挑战朝廷法度。
天子耳目,二十四路监察御史时刻紧盯着地方官员,严重掣肘了他们的特权手段。
抓几百,几千个人,对学生们运动并不会产生根本性影响。
但却可以直接宣判一个官员仕途的死刑。一次性制造数百上千起冤案、惨案,监察御史一查一个准。
甚至监察御史们都不用刻意去盯着哪里发生了冲突,在家坐着就会有雪花般密密麻麻的检举信送过来,告诉他们哪里官员抓了大量学生。
监察御史不想管,也得硬着头皮去过问一下。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们。
皇权都不用亲自下场,暗中拉偏架,士大夫们就被迫束缚住了手脚。
到了正月末,朝廷针对这场涉及全国,牵扯天下的思潮之辨正式召开廷议,商议平息之策。
赵桓亲自主持这场廷议,毕竟如果让士大夫们自己主持这场廷议,他们立即就会通过朝廷法度,全力镇压学生们的暴动!
文德殿自皇帝以下,朝廷公卿全部参与这次会议,包括政事堂的宰相,枢密院的枢相,三司的计相,尚书省的尚书令,六部尚书,督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权知开封府以及代表学生的太学司业陈东。
所有人到齐后,赵桓板着脸训斥道:“看看你们都成何体统。这次风潮物议,简直是我圣朝之丑闻,传出去,让四方夷狄耻笑。当朝士大夫谩骂后进学生罔顾纲常,道德败坏,夷狄禽兽。学生们嘲讽士大夫禽兽食禄,奴颜婢膝。”
“圣贤书就教了你们这些?越是读书,越是斯文败类,禽兽不如?”
“既然国家如此推崇儒家,士人、学生天天学孔圣、孟圣,却到最后满朝都是衣冠禽兽,干脆把孔庙全砸了。反正最后读书人连普通人也不如,干脆让百姓来治国。也不至于把满朝弄得乌烟瘴气。”
所有人都默不吭声,眼观鼻,鼻观心。知道官家这就是在借题发挥。
那两方互骂,都不可避免的要沾一身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