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最近一直忙于家里的事情,也没太关注这边,以为凭大姨夫能力和人脉,拿下这个副食厂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看起来,这事情没想想中的那么简单。
水还挺深。
对方竟然暗地里和分管招商投资的乡镇领导拉上关系,那大姨夫那边若是还按部就班,没有一点点奇招,说不定就会在竞争总落下马来。
想到这里,他先拨了个电话给邵毅,让他去调查下这个姓田的江浙商人背景是什么,他在这边的人脉关系,以及可能动用的力量。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现在对这个田总一无所知,但看起来田总却已经研究过大姨夫那边,信息已经不对等。
然后又给大姨夫拨了个电话,才了解到事情果然进展不顺利。
主要还是起步太晚。
当时赵鹏首先提出承包的时候,田总这边还没开始启动,可等到大姨夫有这个意向时,竞争对手已经有两家。
田总是一家。
另外还有一个本地的生意人,姓方。
据说是和宋谦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具体是什么,就有待考证。
宋谦宋老师这种能在一地长期混得很开的人,当然不止是耍勇斗狠那么简单,他们往往在很多地方都有人脉和布局。
所以同样的是混混,他能在镇上混得像模像样,但张老六兄弟们却就像草台班子,显得档次很低,完全上不了台面。
赵鹏有些后悔没有早点了解这些情况。
所有人中只有他更清楚副食厂的后续发展,所以相对其他人,他可以放心投入更多的资本进去,所以他拿到承包权的必然性要大于其他人。
当时他想着不能自己把什么事情都占完,大姨夫愿意做就让他做,自己最多辅助就好。
但现在看起来,大姨夫无论是思维和能力,都完全跟不上节奏。
完全不是其他两个竞争者的对手。
大姨夫这边唯一的有利点就在于他和王镇长的关系还可以,而且以振兴家乡及带领村民致富为出发点,确实在大方向上能得到政府政策的偏向。
但……
说穿了,靠这种虚的东西要拿到一个实际的产业,只能在辅助,锦上添花。
而不能当作决定性的因素。
什么是决定性因素呢,无非两点交多少税收,能吸引多少就业。
只要能保证这两点,其他的都只是意向,也就是说让谁干都可以。
赵鹏听大姨夫详细讲述他目前的进展和困境,暗暗无奈。
看来这事情,从头到尾就要重新梳理才是。
大姨夫显然没有搞明白做企业和开小店子的区别,无论是投资意向和对企业未来的效益税收展望都显得很保守。
而且,他太相信自己的人脉,觉得相关领导肯定会优先考虑他,所以对目前的焦灼情况很不理解。
这就是经验和眼光的差距。
田总来自于江浙,肯定见识过很多现金的管理思维和经验,对办企业的流程自然要远远熟于大姨夫这边。
而宋老师那边的人,赵鹏暂时还没调查,不清楚具体关系。
但从目前的进展来看,如果赵鹏不操心,怕是大姨夫首先会被排除在候选者之外,率先淘汰。
挂断电话,赵鹏和大家告别,将公司的事情继续交给武清和宋小春负责,自己开车去了副食厂,实地考察。
到目前为止,他重生后还没真正去过这个地方。
因为副食厂地处镇子西北角的郊区,其实已经在农村里。
若不是特意去那边,赵鹏是从来不会经过副食厂附近,脑子里对这个地方的认识,完全是来自于上辈子的记忆残留。
庆城地处陇东,一年四季很分明,才过九月不久,天气便逐渐转凉,尤其是阴天的时候,风吹在脸上,已经隐隐有点冷意。
车沿着乡道缓慢向前,带起无数落叶,随风飘舞。
路两旁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田地里除了才生出新芽的小麦,其他基本都是光秃秃一片。
地要经过一个冬季的沉积,等待着来年再重新种植。
车继续向前,路越来越难走,坑坑洼洼,尘土飞扬,艰难行驶几百米后,前面直接一个大坑,车直接没办法通过。
赵鹏无奈将车重新退出来,停靠在大路边一个缩进田地的空处,步行前去。
大概两三公里的路,总算来到一处看起来有点破旧的工厂门口。
门口生满荒草,许多爬墙植物沿着砖墙蜿蜒而上,挂在墙上面的电线上,密密麻麻形成一片绿幕,其中夹杂着些许各色小花。
工厂的大门黑漆漆地,部分是铁锈,部分是经过风吹雨淋的退漆,和大门颜色相同的还有一个大大的挂锁,看不出铁铜。
赵鹏来到门口,隔着铁门的缝隙看向里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满地的荒草,因为里面彻底没人割除,所以比外面还要高,最高处足足能隐藏进去一个成年人。
工厂西北角有个旗台,三根旗杆立在上面,但旗杆上早已没有旗帜。
旗台后面是一排矮小的平房,看样子,似乎是厨房或者餐厅,里面还摆了一些餐桌餐椅。
正对面是一幢办公大楼,门同样紧紧关闭着,玻璃残缺不全,也不知道是被人打碎还是风吹所致。
东面是一排仓库,玻璃是暗色的,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货物。
从布局来看,工厂的厂房应该在办公大楼后面,但因为被挡住,所以并不能看到丝毫端倪。
赵鹏看着这个破败的现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他就知道这厂房几年没有人用,肯定需要好好整治,但现场这个样子,却还是超出他的想象。
只因为这是公家的财产,甚至连个看门的都没。
靠近大门口的门卫室门窗紧闭。
赵鹏正手执着铁门打量里面的情况,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你是谁?”
他转身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放开铁门,后退两步。
只见眼前一个大约七八十岁的老人,岣嵝着腰,脸上全是岁月的痕迹,沟沟壑壑,仿佛无数细小的刀疤。他只有一只耳朵,另外一边空空如也,只留下恐怖的伤痕。
最恐怖的是他的鼻子,只有半块,残缺不全,好像是被狗撕掉了其余部分。
老人用浑浊的眼神盯着赵鹏,眨也不眨一下。
“爷爷,我就是看看里面。”
赵鹏片刻之后冷静下来,为自己突然的反应而惭愧。
光天化日之下,他脑子记竟然有了阿飘的想法,生出胆怯之心,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看这老人,虽然长相丑陋了一些,却是真真实实的人类。
绝对不是灵异事件里的背景。
“看什么呢,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能走的走已经走了,剩下的也就只有不能走的,被永永远远关在这里,可怜啊,可怜。”
老人和赵鹏并排站着,双手背在身后,也看向里面。
赵鹏对他的话很好奇,能走的他理解,那不能走的人,指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