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长干里，王大埋怨道：“老爷，他给咱们钱是应该的，您怎么给推辞掉了，我们的钱过江的时候，都给了那个黑心的船夫了。这下好了，我们要露宿街头了。”</p>

姜建勋大袖一挥，一脸的昂扬写意，迈着大步高声道：“我姜某人在金陵，虽说不上故旧遍地，也不至于露宿街头。站在长干里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认出我来，将我们请回家去好生招待，你信是不信？”</p>

王大乜视着自家老爷，摇着脑袋长叹一声：“今夜难熬喽。”</p>

......</p>

月上三更，主仆两个人缩在秦淮河畔的一处高楼墙角，瑟瑟发抖。残春料峭，寒意犹在，大明朝自从越国公摄政以来，已经废除了宵禁，夜里的街道上，稀稀疏疏的有几个行人。</p>

王大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乡间小曲，在那里自娱自乐地哼道：“穷人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抡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的宾朋。老爷，这一遭您可是算错啦。”</p>

姜建勋恼羞成怒，恨恨地道：“你个刁奴不知道去给老爷找点吃的，在这里哼哼唧唧，惹人生厌。”</p>

这时候楼上一个酒杯落下，冷酒兜头洒下，淋了傲娇的姜老爷一脸。姜建勋即使衣衫褴褛，仍然非常注意相貌整洁，是属于那种饭可以不吃，脸不能不洗的人。</p>

姜建勋站起身来，指着上面怒道：“何方狗贼，暗箭伤人！”</p>

楼上是作乐的公子哥，楼下自然有他的一众小厮随从。听到姜建勋骂的可笑，都狞笑着上前，面色不善。</p>

王大摇了摇脑袋，突然福至心灵道：“老爷，你这下挨得好，挨得妙，咱们的酒菜来啦！”</p>

说晚上前挥动着拳头，一拳一个，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十几个家奴打翻在地。能在狼烟遍地的陕甘九边，屠杀一空的畿辅重地，全身而退。这对主仆，靠的并不是只有运气好。</p>

王大嘿嘿一笑，提起地上为首的汉子，转头对姜建勋说道：“老爷，您楼上请。”</p>

姜建勋迈着八字步，擦拭着额头的残酒，冷哼一声上楼而去。</p>

这里本是金陵首富吴济坤的公子吴守玉的外宅，只因为他的娘子好妒而且强势，所以吴守玉只好在这里养着自己的金丝雀儿。</p>

他早就听到下面的吵闹，浑不在意，争取着来之不易的时间，和自己的小情人做着快乐的事情。</p>

突然两个不速之客，提着自己的小厮，破门而入。</p>

吴守玉匆匆系好衣带，走出来刚想发火，晃着手指还没骂出来，突然问道：“莫非是我的姜伯父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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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面洗净的姜建勋，优雅从容地饮酒，是不是下筷夹一口菜。</p>

吴守玉和他金屋藏娇的美人儿，陪着笑在一旁劝酒，下端坐着手拿整鸡，啃得满嘴是油的王大。</p>

“伯父这些年，一去杳无音信，到初多铎来到金陵，守备勋臣开城投降，伯父一家....”</p>

姜建勋虽然早就料到如此，脸上稍微一动，随即恢复。</p>

“世事无常，兵荒马乱之下，生死都是命里注定。”</p>

啃着鸡的王大，突然觉得，嘴里的珍馐美味，也失去了很多的滋味。鼻子一酸，饮了一口美酒，苦涩入喉。</p>

吴守玉挑着他喜欢的事，开始说了起来，希望能淡化这个可怜的中年人的哀思。</p>

“幸亏后来咱们的越国公来了，国公爷和别的读书人不同，对咱们商人很是重视。”</p>

吴守玉越说越开心，将侯玄演的所作所为，一一说了出来。</p>

姜建勋问道：“我那宅子被他征用了，他的老管家说是让我等他回来。”</p>

他本想着吴守玉给他安排住所，谁知道吴守玉展颜说到：“如此正好，我马上就要去苏州，代我们吴家出席国公的大婚。伯父不妨随我一同前往，我给你引荐国公，必受重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