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交通事故(2 / 2)

“就是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孩子保不住了,现在已经联系妇产科那边过来做引产手术,最好需要孩子父亲签字。”</p>

常安听完步子呛了呛。</p>

何家这边七大姑八大姨开始哭嚷开,“不是说没大事嘛,怎么好端端的孩子就保不住了?”</p>

“不行啊,灵子这身孕都四个月了,医生就不能再想想办法?”</p>

“谁能做主,啊,老何都不在,谁能做主?”</p>

只听得到走廊里一通杂乱的吵嚷。</p>

护士吼了一声:“家属能不能先安静?现在时间紧急,赶紧确认,不然病人随时有大出血的可能,到时候大人孩子谁都保不住!”</p>

一时各位姑婶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暂时都歇了声。</p>

何宾红着眼一把扯过护士手里的单子,“孩子爸不在,外地出差呢,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我是她哥,亲的,也算直系亲属,所以这字我签也一样!”说完抵墙上哗哗哗在同意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p>

护士看了眼,救人要紧,也就没多纠缠。</p>

很快手术室的门再度关上。</p>

何家那边几个姑婶又开始叫唤起来,哎哟灵子欸,苦命的孩子欸…这算什么事,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车祸…胎都四个月了啊,造孽呐……一通鬼哭狼嚎,嚎得里头又有护士探出头出来喊:“这是手术室,家属安静!”</p>

可惜没有用,那帮姑婶哭哭啼啼更凶。</p>

最后何宾受不了了,恶狠狠地吼了一声:“能不能消停一点?又没死人,你们tm在这里哭个屁!”</p>

这一吼倒比护士管用,七大姑八大姨都憋着不出声了,可见有些怕何宾。</p>

护士见状,“砰”一下又关了门。</p>

很快走廊另一头又来了一批医生和护士,为首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应该就是妇产科那边调过来的人,鱼贯而入,常安利用那几秒间隙往手术室里看,可是只看到一片白花花的灯。</p>

紧接着门再度被关上,上面警示灯硕亮。</p>

常安手心里已经全是汗,她知道妇产科医生进去意味着什么,于是偷偷拉了常佳卉问:“联系陈灏东了吗?”</p>

“联系了,说是正在赶回来的路上。”</p>

“那何灵父亲呢?”</p>

“出国了,最晚也要明天下午到。”</p>

难怪……常安咽口气,难怪要通知常家这边,大概也是希望常家这边有人在场,毕竟陈灏东也算常望德半个儿子,而何灵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常家大门。</p>

手术继续,时间一分一秒流淌。</p>

这意味着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何家那边又有人开始哭,声音压抑而又细碎地回荡在走廊里。</p>

魏素瑛过去一个个都劝了遍,但自己眼圈也开始抑制不住地泛红,常安瞄了一眼,不管魏素瑛是出于真心还是刻意演出来的,至少在这种场合中她将自己的身份拿捏得很好。</p>

只是哭声似乎再度惹毛了何宾,他骂骂咧咧开始赶人。</p>

“麻痹一个个跟哭丧似的,走走走,赶紧走……留在这里他妈晦气!”</p>

他小霸王似地推搡,一边推一边吸鼻子,那几个姑婶大概也真是杵他,所以很快就被赶得干干净净。</p>

一时何家那边就只剩了何宾一个人,他身形单薄,身上只有一件脏掉的鸦青色毛衣,下摆宽皱地耸在瘦窄的腰上,袖口和领子都沾满了血迹,手上裸露的伤口还在外围渗血,他似乎也完全不在意,就那么侧身佝偻地靠墙站着,情绪看上去极其不稳定。</p>

走廊里终于清静下来了,魏素瑛抹了下眼睛。</p>

“妈,要不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吧。”</p>

手术室斜对面刚好有几排椅子,常佳卉和小保姆扶着魏素瑛坐过去。</p>

常安没有挪位置,依旧站在手术室门口,时间在这清冷的走廊似乎被无线拖慢,常安每隔一会儿就看下腕表,短短十几分钟却像是过了大半个世纪。</p>

而原本靠墙站的何宾突然蜷缩到地上,后背弯曲,抱住头揪住头发,又往自己脑门上重重敲了自己两下,看上去似乎十分痛苦。</p>

常安见这情形走过去。</p>

“何先生,你是不是…”她以为是他身上哪里有伤没有及时处理,所以产生了什么后遗症。</p>

可是缩在地上的人突然起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用猩红双目瞪着常安。</p>

常安吓了一跳,潜意识往后缩,何宾却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p>

“在这帮我盯一下,我…我去办点事!”说完扭头就走,步履瞒珊。</p>

常安当时被吓得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楼梯那边突然冒出来一个身影,与何宾迎面而上。</p>

“东哥…”话音还没落,“砰”一记,拳头重击骨头的声音。</p>

等常安反应过来时何宾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陈灏东还不解恨,抬腿往他腰眼踹,“我他妈让你抽,让你抽……怎么没直接抽死?”连续踹了几脚之后魏素瑛那边才听到动静,带着人跑过来。</p>

“住手!”</p>

“灏东,你给我住手!”</p>

可陈灏东根本不理,整个人像是打疯了,踢得地上人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缩着身子满地打滚。</p>

最后是常佳卉和小保姆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他,暂时牵制住,而地上的人像狗一样爬过去抱住他的腿。</p>

“东哥,我错了…我混账,我畜生,我不是人,你再原谅我一次行不行?”何宾边求边往自己脸上扇嘴巴子,结果眼泪鼻涕流得更多,加上新伤旧伤,血和鼻涕都糊到了一起,看着既可怜又狰狞。</p>

魏素瑛也被这情形吓得不轻,但到底还是稳住了,“好了,灏东,何灵还在做手术,真要有什么事也等何灵从手术室里出来再说好不好?”</p>

可是陈灏东何时听过谁的话,他磨着牙槽抬腿又是一脚,这次直接用脚尖挑着何宾的下巴踹过去,咔啦一声,常安似乎都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而地上那个瘦瘪身形直接像纸一样飞出去,砰一记落下,走廊地面上瞬间撒过一串血。</p>

“啊!”小保姆吓得直接躲到了常佳卉的身后。</p>

魏素瑛也懵了,她大概没料到陈灏东出手会这么狠,而地上的人躺那半天都没爬得起来,最后撑住稍稍抬了一点脸,脸正好朝着常安的方向,常安只看到他嘴巴鼻子里全是血,却像傻子一样还咧嘴笑,一笑,血就顺着下巴往下滴……</p>

常安整个都傻了,越过何宾直直看向陈灏东,那个男人浑身暴戾,手还握着拳,像是准备要杀人,而陈灏东喘着气,抬头这才看到数米之外惨白着一张脸的常安。</p>

怎么能想到呢,再见面竟然是在这种血肉模糊的场合。</p>

空气中似有几秒死寂,谁都不敢出声,似乎只余陈灏东和何宾的喘气,而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门打开,有医生走出来。</p>

“家属呢?”</p>

“在。”首先回神的竟然是魏素瑛,她疾走过去,“请问病人情况怎么样?”</p>

“右小腿胫骨骨折,全身多处撕裂伤,不过都已经缝合,情况目前看来还算乐观,但是孩子没有保住,已经作了引产,具体情况你们可以咨询妇产科那边。”医生说完就转身走了。</p>

魏素瑛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p>

常安看着几米之外的陈灏东,他目光空洞,原本站直的身子往下沉了沉,视线与常安交汇,谁都没有说话,感觉走廊里的温度低到能把人的思维都结冰。</p>

大约十分钟后何灵被护士推了出来,人还处于麻醉中,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头上包了一圈纱布,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但好在并没有特别严重,往下看,右腿打了石膏,而原本应该鼓起来的肚子此时已经平坦。</p>

孩子没了,一条还未来得及出世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一场车祸中。</p>

陈灏东似乎已经平息了一点情绪,走过来帮护士推担架床。</p>

护士看了眼,“你是病人家属?”</p>

“嗯。”</p>

“什么关系?”</p>

常安看着几步之外微微弓身的高大身影,听到一句低闷的声音,“未婚夫。”</p>

常安突然有些站不住,扶了扶墙。</p>

一帮人跟着护士和担架床走出走廊,原本躺地上动弹不得的何宾不知何时已经跑没影了,只留下一滩血迹,常安站在那,一时也没离开,只听到手术室里留下来收拾的几个护士在议论。</p>

“…啧啧,这打出来得四个月了吧。”</p>

“可不是,你看腿脚都长出来了,已经成型!”</p>

“造孽啊,听说是酒驾?”</p>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作死,结果报应到了孩子身上…”</p>

议论声渐近,几个善后的护士推着小车出来,还在交头接耳,结果大概没料到门口还留了人,护士停了一下,常安看过去,小车上摆了几只不锈钢手术盘,沾着血迹的手术刀,还有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似人形。</p>

她脑子里轰一声,捂住嘴跑到洗手间吐个精光。</p>

好一会儿常安都没缓过神,撑住池面不断喘气,整层手术室已经没有人了,连护士都走了,她抬头看着镜子里惨白如鬼的自己,胃里还是一阵阵泛恶心。</p>

这时包里手机开始响,铃声划破森寂让她冷不丁又吓了一跳,掏出来看了眼,常佳卉的来电。</p>

“姐,你人呢。”</p>

常安努力沉口气,“在洗手间。”</p>

“哦,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何灵转进icu了,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还是需要在icu先观察两天,我和妈就先回去了,灏东哥会留在这里,你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p>

常安撑住池台看着镜中的自己。</p>

“你们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p>

那边顿了顿,但也没有多问,“好的,那先这样!”</p>

难得常佳卉没有刨根问底,很干脆地挂了电话,大概是顾忌魏素瑛在场,而半分钟后常安又收到了她发来的一条微信,“姐,灏东哥看上去情绪不对劲,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去看看他。”</p>

常安喘了口气,轻轻搓了下自己已经冻僵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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