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受对方蹩脚的中文之余,一侧肩膀好像被拍得往下沉了沉。</p>
周勀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甚至带点…嫌弃。</p>
好在这时又有人过来敲门,告知都已经准备好了,薛文琇的遗体可以挪入灵柩。</p>
常安应了一声,先走出去,屋里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先后出了房间。</p>
自常安外公去世之后,薛文琇便开始改信天主教,按当地葬礼流程,第一站便是先将遗体送入教堂。</p>
常安扶着灵柩正要上车,不远处又开过来一辆车子。</p>
车上下来两个人,直接走到常安面前。</p>
“常小姐,您好,我们是常书记派过来的。”</p>
对方言简意赅,很是利落。</p>
常安扶着车门看了一眼,一男一女,都穿着正统的黑色西装,站得笔直。</p>
常安问:“我父亲没有来?”</p>
对方两人大概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互相看了眼,最后是女的回答:“常书记这几天比较忙,走不开,所以让我们俩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p>
常安苦笑,按时间算这会儿应该是国内大年初一的晚上了,他有什么可忙?</p>
“不必了,麻烦回去给常书记带句话,工作比较重要,我这边就不劳他多费心了。”说完转身上了车,把那两人直接晾在了车道上。</p>
去教堂的路上,周勀与常安同车,他一路留意她的表情,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之外,倒看不出有什么过分的情绪。</p>
教堂离住处不远,大概半个小时车程,也在郊外。</p>
葬礼由牧师主持,常安只同意让几个相熟的亲友进去,记者和其他人士都被拦在了门外。</p>
牧师念了悼词,作了祷告,最后用一块丝绒布把灵柩盖好。</p>
下一站便是墓地。</p>
墓地是早就准备好的,位于伦敦北郊的海格特地区,据说是当年常安外公亲自去选的,许多英国当地的名人也都葬在那个墓园里,所以常安外公看中之后直接买了两个穴,两穴相邻,打算已故之后夫妻两人要葬在一起。</p>
只是很可惜,常安外公去世之后遗体被接回国内,他祖籍上海,入眠万国公墓,后故居修葺,专门为他建了一座宗祠,牌位移到宗祠内。</p>
常安之前也曾婉转问过薛文琇,是想葬在英国还是落叶归根,当时她怎么回答常安的?</p>
“你外公葬在上海,你舅舅葬在美国,你妈留在了云凌,剩下我…到时候看吧,哪里闭眼就葬在哪里,甭折腾。”</p>
常安尊重薛文琇的意思,最终入葬外公选定的海格特公墓,国外还允许土葬,让肉体腐于地下,最终回归大地。</p>
一行人大概四五辆车子,最终停在海格特墓园门口。</p>
海格特墓园年代已久,里面数木茂盛,风景粗矿,工作人员抬着灵柩进去,穿过一扇漆黑的拱形大门,进去抬头便能看到大片墓林,肃穆沉重的感觉铺面而来。</p>
薛文琇的墓地需要拾级而上,随着灵柩步行,到后面常安明显已经体力不支,周勀在旁边扶了一把,她错开手,要拒绝。</p>
“不用!”</p>
结果周勀用劲捏了下她的手臂,“逞什么能!”他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后半程一路都扶着常安,到后面常安几乎半个身子斜靠在他手臂上,需要他托一把力才能继续前行。</p>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停在薛文琇的墓碑前。</p>
位置很好,占据顶点,可以俯瞰大半个伦敦城,而且前面还有一大片草坪,难怪当初常安外公一眼就相中。</p>
灵柩落地,常安独自在墓碑前站了几分钟,无人敢打扰,周勀也退到了一边。</p>
这几分钟,所有人只看到常安的背影,瘦瘦的,略低着头,看着墓碑上的碑文,而四周风声郎朗,头顶飞鸟盘旋,天气不算好。</p>
没人知道常安那几分钟在想什么,只知道全程她很冷静,之后转身,看了眼周围的人。</p>
“开始吧。”</p>
收到指令后现场开始走动起来,按照当地宗教流程,先祝福墓穴,继而向灵柩和墓穴洒圣水,主礼导言,祈祷,所有在场亲友围着灵柩献花与祷告,最后灵柩入土,封墓礼成,最后是拜别礼,所有人一个个上前,向墓碑鞠躬。</p>
按辈分,常安第一个,周勀作为配偶便是第二个,一个个再接龙似地轮流过去。</p>
空气中透着一股草木与花香,乐队就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奏着曲子,也有几家媒体被允许跟了过来,全程记录薛文琇的入葬仪式。</p>
整个仪式差不多一个小时,宣布结束之后在场的人又一个个过来和常安打招呼,讲的无非也就是那些客套话,也像是其中一个固定的流程般,常安再撑着精神一个个回。</p>
等到最后,人都基本散得差不多了,剩下也就是几个生前与薛文琇走动比较密切的人。</p>
李医生算是一个,“节哀!”</p>
常安应了,之后乔律师走过来,他还带着自己的职业操守,问:“常小姐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需要跟你处理一下薛女士生前遗嘱的事。”</p>
常安暂时哪来这心思,“我应该会在伦敦再留段时间,到时候跟你联系。”</p>
乔律师也没多问。</p>
最后eden走过来,二话不说,先给了常安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takeiteasy,justletitgo.”</p>
常安点头,“谢谢!”</p>
之后eden又看了眼旁边的周勀,用依旧蹩脚的中文说:“照顾好她!”</p>
周勀脸色森森,没接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