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唯有这个结论,尼禄可以轻易地否认,奇怪的是虽然根本没有理由,但她却十分笃定。
“谁都会有的,比罗马更重要的事物——————而且,余也有哦,比罗马更加重要之物。”
“………”
塞涅卡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尼禄的笑颜。
过去的十几年他又是否见到过尼禄这样的笑颜呢?
“即便是要将您的统治、将整个罗马都牺牲,即便是仅仅只能追寻到虚幻的痕迹,最终甚至无法保证是否能够成功,您也在在所不惜吗?”
“老师,汝觉得……余该怎么做呢?”
“……那是一条艰辛的道路。”
“纵使会有牺牲…也是吗?”
尼禄的眼帘再度低垂下来,躲闪着塞涅卡的目光。
“纵使迎来落日。”
塞涅卡将手掌放在了尼禄柔顺的金发之上。
“未来的余都干了些什么呢?”
“您真的要听吗?”
已经无法想起容貌的那个人如此说道。
“唔姆!当然了!”
“嗯…那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啊,陛下。”
“那种话已经足够了,快点说吧!▇▇。”
“名为尼禄的暴君,所做出的最臭名昭著事,恐怕就是火烧罗马了吧——————”
“余就算是再怎么想要华丽的宫殿,也不会放火烧掉余的瑰宝啊!”
……
“瑰宝吗?”
追思着仅剩着残片的回忆,尼禄一边自嘲一边用火炬点燃了罗马的建筑。
……
“您也有名留后世的伟业,占地宏伟的金宫——————嘛…不过也是相当的恶名罢了。”
“唔姆,金宫吗?余确实很感兴趣呢。”
……
“就算有了剧场,余又要拿来做什么呢?”
尼禄看着在废墟之上兴建而起的的黄金剧院,有些迷茫的呢喃着。
想要展现歌喉的那个人,并不在此处。
………
“您也会亲自下令弑杀您的恩师,屠戮包括诸位使徒在内的众多基督徒。”
“唔姆,基督徒余的确不是很喜欢呢。”
“最终您在叛乱中错判了局势,慌忙逃离了罗马,被抓住机会的元老院宣布为国家公敌并自裁而亡——————”
“余可是第一公民,余的权柄是由罗马市民们赋予的,仅仅是元老院的裁决又怎么能让余自裁?”
…………
“做出那样的事之后,也很难再得到市民们的信赖了吧…”
如血的残阳下,尼禄眯起朦胧的双眼,将匕首刺入了自己脖颈之中。
“不过,都到这一步了,最后却还是没能回想起来吗……?”
眼前的视野逐渐变暗,尼禄回想起了被她杀死的塞涅卡。
“对不起,余到最后也还是没能成功啊,老师。”
她牺牲了一切,也没能再找回那比罗马还重要之物。
第一日的夕阳落下,尼禄合上了双眼。
然而,万雷般的喝彩回荡在了尼禄的耳畔。
那是尼禄曾一度聆听到过的,但却随后失去的事物。
“对不起,但是…余已经放弃那份荣光了…”
尼禄并没有睁开双眼。
……
第二日的夕阳落下,万民的讴歌回荡在了尼禄的耳边。
那是尼禄曾一度获得到过的,但却随后失去的事物。
“对不起,但是…余已经背弃汝等的信任了。”
尼禄仍然没有睁开双眼。
她还在希冀着,期望着最后一日会有着奇迹发生————————————
“余究竟期待着些什么啊……”
那重要之物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不见,只余下空洞的内心还在探寻着缺失的某物。
第三日的夕阳落下,一袭红布被盖在了尼禄的身上。
“谢谢汝啊…善良的人,但是,汝…是谁?”
尼禄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瘦削身影。
“我是您的仆从,陛下。”
“是吗……谢谢,但是,来的有些迟了啊…而且…抱歉,余背叛了汝…”
泪水从眼眶中滴落,一点一滴的落在了少女身下的石板之上。
“但是,谢谢汝,真的,谢谢汝—————这下余也可以…”
生命的温度缓缓地消散在了空气当中。
“不,陛下,您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从来都没有。”
阿尼姆斯菲亚叹息着,将手中的红布盖在了尼禄的面上。
“从来都没有。”
第三日的夕阳,彻底地沉入了山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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