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广文果然来接陆一明。</p>

带他走过弯弯山路，走到山腰一处较大的厅堂。</p>

沿路听到有人叱咤之声，见是小师妹广芙，身周飞舞一圈朱红绫缎，猎猎作响。</p>

广文驻足看了一会儿，笑道：“小师妹的道法进步不小，想是得了大师姐很多指点。不过，比起大师姐的‘层云追风练’，她这条朱红绫缎，还是差了许多。”</p>

陆一明想起广茹脚下，凌空飞翔的雪白绫缎，想必便是“层云追风练”了。</p>

但见小师妹虽然年纪小，身法却毫无稚嫩之感，挥洒之间，竟有万物自在心胸的气度。</p>

一条柔若无骨的红绫，竟有力敌千钧之势，翻飞之间，甩入竹林，只听噼啪阵响，碗口粗的毛竹竟被齐根削断。</p>

陆一明目瞪口呆，不到胸口高的小师妹，身体里竟蕴藏这样强大的力量。</p>

“这就是，道法？”他目光炯炯。</p>

广文点头：“道法的一种，控物。等你完成筑基，成为一名修士，也能做到。”</p>

说完忽然沉默。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p>

“我？能成为一名修士？”陆一明猛地转头。</p>

广文挠了挠头皮，干笑二声，手一指小师妹，叫道：“小师妹，走，吃饭去啦！”</p>

说完匆匆走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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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堂里，坐了广刈、广则二人，广则愁眉苦脸，不停地摩挲自己的屁股，在凳子上坐立不安，好像凳子表面长满毛刺。</p>

广文、广芙、陆一明坐下，广刈动了筷子，其他人也就开动。</p>

广则吃一口，哀叹一声，吃一口，摩挲一下屁股。</p>

广芙口里含着米饭，拼命忍着，无声地笑。</p>

广刈冷冷地瞧了广芙一眼，又冷冷地瞧了广则一眼，没说话。</p>

陆一明不敢说话。</p>

广文舀一勺花生到广则碗里，道：“带衣吃下，止血最好。”</p>

“噗！”广芙口里的饭菜喷出，溅到对面的广则脸上。</p>

广则叫苦：“我已经够倒霉的了！”</p>

“哈哈哈哈！”广芙索性大笑。</p>

广文连忙给广则递手帕。</p>

广则一边用手帕擦脸，一边愤愤道：“你们都不来帮我！还看我笑话！”</p>

广刈等了一会儿，等广芙笑够了，用食指关节扣扣桌面，拿冷冷的目光瞧她。</p>

广芙止住笑，手抚胸口，理一理气，重新拿起筷子。</p>

广刈转过头，对广则道：“那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座驾，平日里性子最是高傲，你又不是不知道，凭空去惹他做什么！”</p>

广则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稀罕，居然能劳动他的大驾，去驮一个阿斗，所以才想着，是不是他转了性子。”</p>

广文笑道：“他的岁数，比你爷爷还大，怎么可能一时间转了性子。想来不过是看在师姐面上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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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其他师兄妹都回房休息，陆一明却辗转难眠。</p>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离奇，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p>

而且山上异常安静，平时听惯了闹市喧嚣，突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p>

但这里又充斥着许多声音，虫鸣蛙咕，波涛浪潮，还有一些嘈嘈切切的低语，自风中传来，似是有人在梦中呓语。</p>

广文走过门口。“你睡了吗？”</p>

陆一明一轱辘坐起来。“没有。”</p>

广文举一盏油灯进来。“给你留一盏灯吧，怕你不习惯。你从那边的世界过来，那边夜晚是很亮的，对吧？”</p>

陆一明心说，其实我是觉得这里的月光太明亮了。</p>

“我好像听见，周围有人在说话。”</p>

“有吗？”</p>

陆一明认真地点头，手指着窗外风中。</p>

广文侧耳听了一会儿，明白了，笑道：“那是树精。他们喜欢这样交谈。”</p>

“树也会说话？”</p>

陆一明从窗口朝外张望，这个山头，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棵树，多少株草，他们都能交谈？</p>

“不是所有的树都能修炼成精。”</p>

“他们在说什么？”</p>

广文又听了一会儿，不笑了，只是简单道：“在说一些树精之间的话，还有，也说到你。”</p>

“我？”陆一明有些局促。再次张望窗外，好像暗夜中有无数双眼见，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