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明抬头，望着他的眼睛。</p>

雪牦牛的金色眼眸，仿佛光泽略微有些暗淡，不知道是陆一明的感觉，还是确实如此。</p>

总之他感觉，面前这头老牛的生命火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熄灭。</p>

什么叫油尽灯枯，只有真正见过一个垂垂老者的样子，才能明白，这个词的意义。</p>

陆一明不再问了，他闭上眼睛，敛气屏息，安安静静地打坐。</p>

雪牦牛说要耐心，他便耐心。</p>

雪牦牛也在他身前卧下，一人一牛相对无言。</p>

四周静得出奇。</p>

鸟雀，早就被金眼小牛犊驱赶得远远的。</p>

树精们，也都闭了嘴。</p>

似乎连风都没有。</p>

一片树叶从树梢飘落，覆盖于枯叶之上，嚓，发出清晰可辨的声音。</p>

金眼小牛犊卧在远处，闭着眼睛打瞌睡，但支起耳朵，时不时听听这边的动静。</p>

他知道，陆一明到了最要紧的时刻。</p>

所以他竭力让自己也保持安静，连尾巴都不甩一下。</p>

忽然，他抽动一下鼻子。</p>

空气之中，飘来一丝芳香。</p>

这是熟悉的味道，来到祖师爷爷。</p>

他没有睁开眼睛，继续支着耳朵听。</p>

但是芳香气味越来越浓郁，浓得根本化不开，浓得像是能够从中挤出一二滴香水来。</p>

有生之年，他还从未闻到过祖师爷爷散发如此浓郁的芳香。</p>

金眼小牛犊终于睁开眼睛，他惊讶地发现，雪牦牛身上闪耀一层厚厚的银光，那银光如同有形，似一丝丝裂帛，从他长长的背毛上渗出，飘入空中。</p>

但没有飘多远，又被陆一明吸入口中。</p>

银光丝帛团团围绕陆一明，将他包裹其中，犹如蚕茧。</p>

也有不少丝帛飘向金眼小牛犊，他赶紧张大口鼻猛吸。</p>

这是来自祖师爷爷的馈赠，入口之后，果然觉得满腹清香，浑身灵力充沛。</p>

渐渐地，金眼小牛犊身周也裹起一个银色蚕茧，将他覆盖于内。</p>

从雪牦牛身上吐出的芳香之气，就像是有灵魂有生命一般，紧紧围绕陆一明和金眼小牛犊，并不向外散去。</p>

因此直径半里之内，如同万千花海汇集，而半里之外，却是什么都闻不到。</p>

所以除了这一老一少二头牛，以及陆一明，禁地内竟是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p>

足足二个时辰之后，银光丝帛才逐渐减少，空气中的芳香慢慢消散，一切恢复原样。</p>

缠绕着陆一明和金眼小牛犊的二个银色蚕茧，仍未消散。</p>

雪牦牛朝二个蚕茧吹了一口气。</p>

银色蚕茧顶端发出一声脆响。</p>

咔哒！</p>

裂开一道细缝。</p>

金眼小牛犊双目中的金光如鎏金淌出，溢满蚕茧，直到将其盛满。</p>

哗啦！</p>

他在蚕茧中抖了抖身子，背上的毛竟在二个时辰之中，长了数十寸。</p>

要知道，他从出生到现在过去了十数年，也只是长了一寸多点而已。</p>

长毛散发银光，隐隐有雪牦牛的气势。</p>

当然，他仍然只是一头小牛犊，只是灵力已今非昔比。</p>

随着他继续抖动背上的长毛，蚕茧破碎，银光丝帛一片片碎裂，不见有丁点芳香，好像精华早已被吸收殆尽，只余下一点点银色烟霞，随风散去。</p>

金眼小牛犊忽然觉得头顶奇痒难忍，好像有一千只蚂蚁在啃噬眉心，让他忍不住拿额头去蹭旁边的树干。</p>

很快，额头破皮，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一丝银光。</p>

竟有短短一截犄角，从额头上钻出来。</p>

虽然只有半厘米的厚度，却能清晰地看见螺旋纹路。</p>

长出顶角了！</p>

金眼小牛犊兴奋得几乎要大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