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不承其负,何以为国;不承其责,何以为君?(第二更)(2 / 2)

“怪你?”这句话,彻底引爆杨柯的怒火,他气极反笑:“这事与你何干?”</p>

“我毕竟是夏国,不论如何,夏国的罪孽总有我一份。这种事,你不需要自己来抗。”</p>

“自己?”他扭头过,质问姬乐:“老子亲手掐死自己刚出手的孩子,然后对自己的夫人假称孩子早夭,你觉得老子是什么感受?”</p>

“本以为自己的父亲英年早逝。结果在祭坛里,得知父亲是为我而死。”</p>

“我这一辈最恨天神,可最终不得不在祭坛面前,将我的亲子拿出来作祭,忍辱对神明进行供奉!”</p>

“你觉得,一句不需要我自己扛,就能把这些一笔勾销?”</p>

“是啊,你是夏国。一国之灵,最光伟正的存在,受到万民的爱戴。”</p>

“你把罪过拉到自己身上,难道我真能找你报复?”</p>

杨柯忽然暴怒,裹着火焰的铁拳轰向姬乐。</p>

嘭——</p>

霍去病突然出现,伸手以武魂之力挡下这一拳。</p>

“看,总有人保护你。”</p>

“只因为,你是这个国家的化身。所以,会有无数人为你主动牺牲。”</p>

姬乐嘴唇微动,一句话也说不出。</p>

武魂在火焰神性冲击下,摇晃三息后自动溃散。连带霍去病也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他沉声道:“姬乐诞生之前的事,跟他无关。他这么说,无非是希望你能好受点。如果你要发泄,只管找我!”</p>

“也好,那就让我领教霍骠姚的手段了!”</p>

杨柯多年来的憋屈正要找一个地方发泄。但他到底有一点理智,明白姬乐是国灵,不能轻易受伤。</p>

如今霍去病过来当靶子,杨柯乐见其成。</p>

于是,二人在密林大打出手。</p>

焰光冲霄,罡气四散,在杨柯的怒火下,这座密林顷刻间化作乌有。</p>

狂风暴雨般的铁拳攻击下,霍去病只能凭借经验努力防御,抵抗神性对自身的克制。</p>

眼看霍去病即将败退,姬乐忍不住道:“我说,你们够了吧!这件事,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或许有其他解决办法!”</p>

“就算咱们不行,还可以找其他人。比如史皇,他的文字力量极为玄妙。还有元希女神,她办不到,也能找其他天神。”</p>

目前,夏国跟几位主神有交易,或许能借重下?</p>

“天神?如果不是天神,哪有这种事发生?”夏国这些悲剧,不正是天神引发的吗?</p>

“还有史皇、妇好那些人……故土之神?打着故土旗号过来拯救我们?”杨柯讥讽笑着:“当初我们杨氏一脉为国人付出这么大代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过来救人?”</p>

“一个凭空出现的国灵,恐怕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吧?”</p>

“怎么,打算将我弄死,然后扶持一个顺从你的国主?”</p>

“我倒要看看,哪位国主那么大度,肯让你弄死他那么多孩子,就为了所谓的国民繁衍!”</p>

“……”</p>

霍去病手一顿,动作不由慢了几拍,被杨柯一拳击中胸口,好悬喷出一口鲜血。幸好姬乐在旁边,以二人的契约,很快把霍去病的伤势治愈。</p>

姬乐脸上也有几分惭愧。</p>

穿越之初,他们俩将杨柯视作假想敌,的确想过夺取对方的王位,将他架空。</p>

直到今夜看到杨氏一脉的付出。哪怕是霍去病也不得不承认,换他处在杨柯的位置上,也未必能做得更好。</p>

“王位?谁稀罕!这种事如果能选择,谁愿意做!”</p>

从一开始,自杨柯诞生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别无选择。</p>

从小,被人按照君王的姿态养大。从小,长辈就告诉他,他是国君,是夏国未来的王,必须尽自己为王的责任。</p>

然而,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作为夏王,必须为夏国牺牲这么多!</p>

称王后,杨柯被太卜叫去,带他前往祭坛。</p>

看着父亲的遗书,看着地下存在的祭坛。</p>

不仅仅为父亲的处境感到愤怒,更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惶恐。在二十年后,自己也要步上父亲的后尘吗?而且,自己也要学着父亲,亲手对自己的孩子动手?</p>

那时,杨柯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如今的邓恺年纪大。</p>

“你知道吗?最初我和清妏第一个孩子。一开始,我根本没想动手。而是寄希望于自己的神力,想要抵抗这虚无缥缈的‘诅咒’。”</p>

杨柯露出惨笑:“但连续三个多月,除却我们的孩子之外,全国上下没有一个新生儿降生!”</p>

“哪怕我们接连在灵宫祭祀一大群天神,也没有一位天神肯站出来帮忙!”</p>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杨柯不得不在即将跨入第四个月时,亲自对自己的长子动手。</p>

“……”姬乐默默捏着衣袖,站在远处一言不发。</p>

国君和国灵联系最为紧密,杨柯的情绪让姬乐感同身受。</p>

在愤怒、悲痛之余,这位天生的半神心中,有着对夏国最深沉的怨恨。</p>

姬乐的心脏传来一阵阵刺痛。</p>

国君,本应该是跟夏国关系最紧密的一个人。但杨柯对夏国的恨意却并不比狄夫人要少。</p>

作为半神,他本应该自由自在的生活,本应该享受国民们的倾慕,信徒们的追捧,甚至可以跨入天神之列。</p>

只是他的曾祖父、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为夏国牺牲了一切,杨氏为此牺牲了数十个本应该健康成长的孩子。</p>

哪怕为了这些人,杨柯也不能袖手旁观。</p>

于是,他陷入一个名为“夏国”的泥沼,不得不为了这个国家,继续自己先人们的老路。</p>

在最终,杨柯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余媖推出火坑。而这么做的结果,又把另一个无辜少女牵扯进来,牵扯到杨氏数十年的悲剧中。</p>

感受胸中翻腾的强烈情绪,姬乐露出苦笑,下意识触摸自己的胸口。</p>

如果不是国灵牵连国民安危,或许让杨柯打自己一顿,发泄一下对夏国的怨气,那样会更好。</p>

“天主为什么留下夏国?他有那么大方?那是因为他打算高坐云端,欣赏我们夏国怎么进行最后的挣扎!”</p>

“……”</p>

“一场太平之祸,他们那些惹出事端的死人一了百了。结果,要让活人来承担这一切!”</p>

“太平之祸,罪在狄氏!”</p>

“可最终,曾祖父为给他们背锅。背着荆棘,从九宫城一步步跪行到天角城,去跟那天神低声下气赔罪。最终,还要被逼自刎,换取所有遗民的存续!”</p>

要知道,那时候的烈公距离半神只有一步之遥。如果烈公愿意,只需跑到战神殿求助。他自己就可幸免于难。</p>

有战神的青睐,烈公甚至拥有封神之望。所谓代价,只不过是坐视其他族人在神王怒火中灰飞烟灭。</p>

然而,最终烈公站了出来。</p>

在天角城毁灭后,一方面毫无芥蒂的收留这些遗孤。另一方面,将国运交给自己还没长大的独子。自己则从九宫城跪到天角城,以自裁换取天神的暂时让步。</p>

大丈夫纵横一世,跪天跪地跪父母双亲。难道烈公不知道?</p>

在那一路欺辱前行的时候,战神不是没有派人过来劝阻。甚至战神亲自出面,来到天角城前承诺,只要烈公肯跟自己走,就可以保全自己性命。</p>

肯为族人付出这么多,从九宫城跪到天角城请罪,不管结局如何,终究无愧于心。纵然族人死亡,只要烈公活下来,千年之后也可再度延续这个文明。</p>

可最终,烈公和友人背行。战神只能静望着烈公自裁,连魂魄都无法苟安,被天主连同所有先民亡魂统统打入九幽,受永世的烈火煎熬。</p>

杨氏四代传承,三代先人为民族捐躯。正因为他们的牺牲,才有如今的九宫城,才有如今的夏国。</p>

纵然曾经只是一缕亡灵的姬乐,如今和夏国融合后,也无法对杨氏的牺牲做出任何否决。</p>

正如姬乐所言,他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p>

牺牲杨氏一脉,获利的是整个国家以及除杨氏之外的所有国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