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地，张德胜脸色又恢复了冷漠，傲娇的没搭腔。</p>
趴在炕头的张顺积极应声，“柠柠，你放心读书，地里的事，有我们呢，你给我教的那些步骤，我都记住了。不就放苗培土吗？简单。”</p>
……</p>
张柠准备回校的同时。</p>
张玉莲正为了学费在家里苦苦哀求张德福和李秀英。</p>
“爸妈，求求你们，再让我念一年。明年我就毕业了，等我毕业赚了钱，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还会好好帮持玉龙。”</p>
李秀英被女儿磨的实在烦躁，耐着性子解释，“不是我们不给你，是家里实在没有钱，供不起你。”</p>
“今天你说破天都没用，你别想再去学校混日子，给我在家好好干活，等有合适的人家，就把亲定了。”</p>
张德福语气强势，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p>
张玉莲眼睛哭的红红的，站在桌子旁边，因为张德福的话，绝望的身体一软，幸亏身后有桌子撑着，才不至于倒下去。</p>
老太太看着孙女的样子，心里也挺难受，她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她，“玉莲啊，算了吧，好不好？要不去镇上找个裁缝当学徒做衣服？不比念书强吗？”</p>
张德福表示不同意，“妈，学啥裁缝？家里一大堆活，他们一开学都得我和秀英干，玉莲就留在家里帮着干活，别再瞎折腾了。”</p>
张玉莲听着张德福让人无比心寒的话，眸底划过一抹冷意，她紧咬着嘴唇，整个人绝望的靠在桌沿上，心底难过又愤怒。</p>
为什么老天会给她摊上这样的父母？</p>
自己好吃懒做没本事，年纪轻轻就要靠她干活？</p>
不，她不能认命！</p>
如果这次辍学，她的一生，也许真就交代在了这个穷山沟里。</p>
一旦不念书了，少不了说亲的媒人上门。</p>
以她爹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拿彩礼的样子，必定会像买卖牛马一样，谁家给的彩礼高，就将她嫁给谁。</p>
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p>
无论如何，今天这个名，她必须的想办法报了。</p>
只要去了学校，她才有机会接近郭亮。</p>
张玉莲努力克制住心底的愤怒难过，迫使自己冷静。</p>
她脑瓜子飞快运转着，想着让他们同意她上学的各种办法。</p>
突然……</p>
她想到了什么，暗淡绝望的眼眸顿时一亮。</p>
对，郭亮！</p>
她可以搬出郭亮！</p>
一个赵大国家，她爸妈都巴巴的想把她嫁过去，若是听到更大的官……</p>
打定了主意，她掩去面上的恨意，站直身子，看向坐在炕沿上的张德福和李秀英以及板凳上编草辫的老太太，“爸妈，奶奶，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何执意要念书？”</p>
张德福轻扫了她一眼，不以为意的冷哼，“为什么？不就为了逃避劳动吗？就你那成绩，还真能给我考个大学不成？”</p>
张玉莲抿了抿唇，说出了她刚才灵光一现想出的主意，“其实，我读这个书，真的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咱们全家人。”</p>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今天你说破天都没用，除非你能给我说出钱来。”</p>
这二丫头，在家里外面，都精的跟鬼一样，到处使坏忽悠人。以前忽悠张柠，后来又搅黄了张顺的亲事，搞得他们不但和大哥一家如今说话的情分都没有，村里人更是对他们指指点点，意见很大。</p>
因此，张德福一看见这个二丫头，气就不打一处来。</p>
张玉莲无视张德福轻蔑的眼神，横了把心，低着头，含羞带怯的将刚才想好的说辞给说了出来，“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我和镇上领导家的公子在谈对象。我要是辍了学，人家肯定会跟我分手，以后我就嫁不了他了。你们也没办法跟镇领导当亲家，过好日子了。”</p>
张玉莲此话一出，一家人皆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p>
张德福更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说啥？你这死丫头说啥？和镇领导的儿子谈对象？你是不是疯了？人家能看得上你？”</p>
李秀英小眼睛一亮，伸手拉了把张德福，“掌柜的，你先别骂她，听她把话说完。”</p>
张玉莲手指揪着衣角，低头羞涩的再次开口，“我……我说的是真话，他叫郭亮，跟我是同班同学。他说，等高中毕业，他就和他们家说我们的关系，把亲事定下来。”</p>
“那镇领导的儿子以后是要上大学考取功名的，怎么会和一个农村丫头定亲？你骗鬼吧你！”自古以来，亲事讲究门当户对，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p>
张德福坚决不信她的话！</p>
张玉莲没想到她爹如此不好糊弄，愤愤的握紧了拳头，稳住心神继续胡诌，“他说，以后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就托他爸给我找份工作。要是考上了他们家有的是钱供我们，总之，你们要是现在让我辍学，一切都前功尽弃。”</p>
抛出如此大的诱饵，她就不信她这贪财的爹妈不心动。</p>
张德福:“既然这样，那你今年的学费，就让他帮你交了。”</p>
李秀英在一旁连连附和，“对，你爹说的对！既然人家稀罕你，一学期的学费又没有多少钱，索性让他掏了，也好证明他的诚意。”</p>
要是人家真给她交了学费，他们肯定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p>
“爸，妈，你们是不是糊涂？对方是镇领导家的儿子，他找对象他们家肯定是对女方各方面条件有要求的。郭亮喜欢我，可我们到底还是学生，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口花人家的钱，你让他们家怎么看我们？</p>
咱们本来就是农民，如果这样做，亲事还没定下来，就得矮人一头，搞不好人家以为我是冲着他的钱去的，肯定会对我有意见的。”</p>
一旁一直没开口的老太太，精明的眸子微眯着，听闻张玉莲的话，点了点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是这个理，两家成亲事，最忌讳的就是一开始就让人看清楚咱，吃住我们。就算是占便宜，也得等亲事彻底定下来，稳固以后，才能给我们谋福利。两个孩子刚处，就开口要钱，我看这亲事没成就把人给吓跑了。！”</p>
张德福突然听闻这样的消息，虽然还没彻底相信，但若说不心动是假的。怎奈囊中实在羞涩，想在张玉莲身上赌一把，可他压根拿不出钱来。</p>
“妈，那你说怎么办？我可拿不出钱给她交学费，玉龙和玉凤的学费加起来就得一百有余，还哪有钱供她？”</p>
老太太坐在板凳上，想了想，出了个主意，“这样，玉龙和玉凤的学费，给李校长说说，先欠着，等秋收后再交。先把玉莲的给交了，左右就剩这一年，明年要是这门亲事真能成了，我们也算熬出头了。”</p>
老太太说完，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张玉莲，“玉莲，你实话告诉我们，你没有骗人吧？你真和镇领导家的公子在处对象？”</p>
本就心虚的张玉莲被老太太如炬的目光看的心里直发毛，她强稳住心神，迎上老太太的视线，“奶奶，是真的。”</p>
老太太根本没那么好糊弄，“这事张柠知道吧？你们俩以前关系那么好，她应该知情，我再厚着脸皮去趟老大家，问问她。”</p>
毕竟是大事，他们可不能听张玉莲这丫头的一面之词，万一她是编谎话骗人，岂不是白搭一年学费？</p>
张玉莲一听老太太要去向张柠打听此事，顿时一阵惊慌失措。</p>
老太太要是去问了张柠，肯定穿帮！</p>
郭亮在学校那么大张旗鼓的寻找惊鸿一瞥的漂亮姑娘，张柠虽然不知道郭亮所找之人就是她本人，但这件事她至少是早就听闻过的。</p>
要是以前，张柠为她马首是瞻，她可以提前给她递话，让她与自己一条心，共同欺骗老太太。</p>
可现在……</p>
那死丫头肯定巴不得遇到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若是让她知晓她为了学费，撒了这么大的慌，不得笑话死她？</p>
搞不好回校后，她还会在学校将此事散布开来，到时候这话被郭亮听到，对她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更别提会喜欢上她。</p>
她急忙阻止住老太太，一脸慌乱的解释，“奶奶，张柠她不知道！这种事我怎么敢让其他人知道呢？学校禁止学生谈对象。要是被老师知道了，会开除我们的，影响也不好，郭亮说，要我一定保密。”</p>
张玉莲低着头，编的煞有其事。</p>
张玉莲慌乱的模样，尽数落在张德福眼中，“老子读书少，你可别骗我！”</p>
一遇到掏钱的事，张德福总会变的异常精明，对于张玉莲的话，他依旧半信半疑。</p>
怎么瞧，都觉得人家镇领导家公子看上她的可能性很小。</p>
他的女儿什么德性，他比任何人清楚，哪来的这逆天魅力？</p>
那个叫什么郭亮的，眼光能这么差？</p>
李秀英却是已经相信了张玉莲的话，毕竟，之前她可是极力想和赵保民撇清关系来着。若不是心里有人，怎会不把赵保民放在眼里？</p>
“掌柜的，我觉得这事靠谱，怪不得这丫头不屑和赵保民在一起，感情是搭上了最大的靠山。这要是成了，咱以后的日子可真是扬眉吐气了，别说把赵大国放眼里，就是让你取代他，都有可能。”</p>
和镇领导结亲，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李秀英宁可信其有，在女儿身上赌一把。</p>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p>
张德福瞪了她一眼，“死婆娘，说啥话呢，也不怕被旁人听到！”虽然是骂李秀英的话，却丝毫听不出任何生气的意味。</p>
李秀英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听见怕啥的？赵大国当村主任还不是因为王菊琴有个好娘家，你看把他们两口子能的，在这个村里横行霸道，看着都让人来气。”</p>
自从上次因为张玉莲的事，李秀英被王菊琴胖揍一顿后，她在心底，就给王菊琴记了一笔。一直找不到机会报仇。现在一听有和镇领导做亲家的机会，李秀英心里的欲望瞬间膨胀。</p>
等她有扬眉吐气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先好好修理一番王菊琴。</p>
张德福本来没多想，被李秀英这么一提，心里也痒痒起来。</p>
他和赵大国他们从小都是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同样没啥文化，家境也差不多。</p>
赵大国能当，或许，他也能胜任的呢。</p>
就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p>
“妈，你看我这事……”</p>
张德福有些吃不准，看向了一脸沉思的老太太。</p>
老太太思量片刻，语气严肃，“老二，其他的事现在打算尚且太早，但是……”老太太小眼睛犀利的瞟向张玉莲，“二丫头，既然今天你都把话撂这了，我们就暂且相信你一回。你拿了玉龙和玉凤的学费，可别不干正事。这样，等开学了，找个时间带那小子来家里转转。”</p>
张玉莲低头搪塞，“奶奶，我都说了，老师不让学生在校谈对象，得保密。”</p>
“周末带同学来咱这山上转转，老师也管？”老太太神色探究的看向她。</p>
张玉莲怕自己再推脱，肯定会穿帮，只能乖巧的点头应声，“我知道了，等开学吧。”</p>
就这样，张玉莲说服了张德福，拿出了本来给张玉龙和张玉凤报名的钱，打算再给张玉莲一次机会。</p>
然而，高中学费高，那俩孩子的加起来，还差点。</p>
张德福数了数手上的一把零票，朝老太太开口，“钱不够，妈，你看你那还能不能拿出点来？还差二十来块。”</p>
听闻又管她要钱，老太太眉头一皱，“我手里还哪有钱？你们给过我钱吗？动不动就开口要？春季挖的草药钱都给了玉莲，现在是兜比脸都干净。”</p>
老太太六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旧社会过来的人，都特能吃苦，挖草药编草辫，一刻都不闲着。一年四季多少都有点收入，可架不住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堆人啃老。</p>
老太太一通埋怨，张德福尴尬的撇了撇嘴，朝张玉莲沉声开口，“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实在拿不出来，你自己想办法吧，既然交了有钱人家的对象，多的不说，二十块总能帮衬一下。”</p>
－－－－－－题外话－－－－－－</p>
张玉莲的悲哀，是那个年代很多女孩的悲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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