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柠好整以暇的看着叶白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脸上挂着得逞的笑，语气意味深长，“原来叶大夫喜欢以貌取人啊，这位大叔就是外表看着奇怪了点，保不齐有颗有趣的灵魂呢？”</p>
张柠那副被人卖了还替人说话的傻样，让叶白很是嗤之以鼻，“张柠，你就是年龄小，没见过世面。别人一颗糖就能把你拐卖了，知道吗？现在外面拐卖人口的坏人可多呢。专门哄骗你这种小姑娘，知道骗你去干啥吗？”</p>
张柠眨着眼，装无知，“干嘛呀？”</p>
叶白瞪着桃花眼，恶狠狠的加重了语气，“给你卖到大山里头给人当媳妇。”</p>
张柠闻言，看向聂如风，一本正经光明正大的告状，“大叔，他说你是人贩子。”</p>
叶白，“……”蠢货！</p>
坐在地上的聂如风，掀了掀眼皮，冷冷吐出一句，“有眼不识泰山！”</p>
说完，聂如风缓缓抬起头，看向张柠和叶白，声音威严有力，“上班时间，你们不好好干活，盯着我干什么？”</p>
聂如风突如其来的严肃，让张柠下意识身子一抖，急忙解释，“暂时没病人。”</p>
叶白也是被他突然散发出的强大威压震慑到了，想再冷嘲两句，但此时的确是上班时间，他与人在公共场合争辩，有失风度。</p>
叶白斜眼瞪了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人一眼，冷哼一声，坐回了椅子上。只是等了半天，坐诊台前，一直没有病人上前。</p>
卫生院街道前排着长队也空了。</p>
他有些纳闷的问坐在旁边的老大夫，“不对啊，中午那会病人都排成长队了，怎么现在一个都没有了？”</p>
老大夫已经在收拾今天开出来的药方单了，听到叶白的话，回道，“中午来的都是镇子上的，第一天义诊，周围村子里村民肯定都没得到消息。交通不便，今天又不逢集，下午一般就没人了。”</p>
张柠听到他们的谈话，凑过来问，“你们没有提前通知各个村子的村医，镇上搞义诊的事吗？”</p>
叶白摇头，“我不懂这些，我以为这么大动静，老百姓都会闻讯赶来呢。”</p>
张柠闻言，认真的说道，“离镇上比较的村子，必须得提前通知，很多村民一个月都赶不了几回集，你们在镇上动静搞再大，他们待在村里什么都不知道。”</p>
叶白不懂情有可原，卫生院的大夫也不懂？</p>
一看就是嫌麻烦，也或许他们是不太相信叶白的义诊能真正坚持搞下去。</p>
叶白听闻张柠的话，面露难色，“那我们总不能一个村一个村的去义诊啊。”</p>
张柠看着他脸上难得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便好心提议，“你让卫生院领导想办法通知村里的村医，不过这样效率也慢，很多村子都是两三个村子才有一个村医，也没通讯工具，等全部通知到得好几天。或者你可以让镇上通知各村村干部，在大喇叭上广播一下，你知道，老百姓一般都比较相信官方发布的信息。并且如果有可能，可以让村干部组织好各村的病人，统一过来就诊。”</p>
作为村里人，对于各个村里情况，她比这些镇上的大夫都清楚。</p>
交通靠走，通讯靠吼，除非让镇上干部出面，效率才能提高。</p>
毕竟，人家联系各村村干部比较快。</p>
到时候大喇叭一喊，村民们肯定蜂拥而上。</p>
叶白一听张柠的建议，举双手赞同，“这个办法好，木头和镇上领导认识，等晚上我让他带我去和领导沟通一下，让他们将这个信息传达给各村。”</p>
张柠看到坐在地上的聂如风，起了身，正拍着被自己坐扁的布包，似乎是要走。</p>
张柠心下一急，视线一直盯着师父，朝叶白语速很快的说道，“那现在没病人的话，我也该撤了，我真的还有事。”</p>
叶白挥了挥手，同意放人，“行，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了。”</p>
说完，反应过来什么，又叫住她，“等等，张柠，那明天你……”</p>
张柠撇了撇嘴提醒他，“大哥，明天周一！”</p>
“哦，对，你要上学。”叶白一拍脑门，有些失望。</p>
明天可以不来帮忙，不过他还有一件要紧事，“早上那个你同学的弟弟的白化病，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给我指点一下呗，那孩子挺可怜的。”</p>
张柠轻笑，“你为啥非得认定我能治？”</p>
“因为你是聂如风的徒弟啊。”叶白说的理所当然，“聂如风是什么人？能从阎王手里捞人，他想留的命，黑白无常都休想勾走！区区一个白化病，怎能难倒他老人家？你作为他的徒弟，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真的会怀疑他老人家人老眼花，收你这么愚笨的徒弟。或者，你根本就是在骗我，总之，现在证明你自己的机会到了，你赶紧给我弄个药方出来。”说起聂如风，叶白桃花眼里冒着明亮的星星，blingbling 的！</p>
刚要抬屁股走人的聂如风，冷不丁听到来自蠢小子的一番彩虹屁，粘着假胡须的嘴脸微微勾起，易容术也掩饰不住脸上露出的得意之色。</p>
这小子，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p>
张柠望着突然顿住的某道身影，心知叶白这次误打误撞的拍对了马屁。她要是不写这个药方，岂不是让师父落个人老眼花的名头，她幽幽开口，“你这是在激我啊？”</p>
“算是吧。”叶白已经将处方笺和钢笔递了过来。</p>
“你成功了。”</p>
张柠爽快的接过叶白递过来的钢笔，开始洋洋洒洒的写药方。</p>
张柠对于李晓雨弟弟的情况，今天在现场也是了解了几分，她本就打算如果叶白实在没办法，她再出手。</p>
张柠手上写写字，余光却是注意着聂如风的动静，见他看着她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街道口，张柠会意。手上写字的速度更快了。</p>
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师父跑了。</p>
她写好了中医药方推到叶白跟前，笔一扔就要走人。。</p>
那字迹嘛……</p>
呵呵，才是潦草到了一定境界。</p>
“你写的这啥呀？附子下面这味是什么药？”叶白瞅着鬼画符的字迹，问。</p>
张柠无语的睨了他一眼，“你看你那点本事，唉……”</p>
“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是你自己故意写成这样为难我。”</p>
她没时间挖苦他，指了指药方上的字，“这是龟板，这副是外洗的药，制药步骤我都写下面了。这副是内用，记得叮嘱病人，用药期间，不要食用食盐和辣椒。平时一定注意保养。”</p>
“好勒。”叶白接了药方，又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向张柠，“那是你同学的弟弟啊，你直接把药方给她不就完了？怎么还给我药方呢？”</p>
“不想要拿来。”张柠伸出手。</p>
“你都给我了。”叶白急忙护住了药方，像得到了宝贝一般。</p>
看着张柠的眼神终于和善了几分，咧嘴一笑，“谢谢啊。”</p>
小辣椒面上对他凶巴巴的，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p>
“我走了。”</p>
“你住哪？要不我送你？”</p>
“不用，两不就到了，我又不是智障。”张柠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街上，抬起胳膊冲他摆摆手。</p>
张柠快步跑到前面的街口时。果然聂如风正斜靠在墙壁上打盹。</p>
“师父，你住哪啊？”张柠蹦到他面前，一把揽住聂如风的胳膊。</p>
聂如风慵懒的掀开眼皮，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胡同口，“就那，跟我去做饭。”</p>
“好勒。”张柠答应的特爽快，接过聂如风手上的布包，“我给您提着。”</p>
聂如风也没拒绝，任由她接了自己手上的包。</p>
“师父，您在这等我下，我去我住的那户人家说一声，让他们不要等我。就在那条街口，很快就回来。”</p>
“事多。”</p>
张柠提着聂如风的布包，脚下生风般往楚逸家跑。</p>
她怕师父又跑了，故意拿着他的包，这样他肯定会等她。</p>
张柠到楚家时，还没到做晚饭的时候，楚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织毛衣。</p>
大门没锁，张柠推门而入，看到院子里坐着的优雅淡然的女人，手上打着毛衣。</p>
她笑着跟她打招呼，“阿姨，我回来了。”</p>
楚玲停下手上的动静，抬起头看向张柠，脸上挂着笑意，“小张回来？累了吧，我去给你倒水喝。”</p>
“阿姨，你坐着，我不渴。”喝了秦锋送的汽水，她这会一点都不渴。</p>
“那休息会，我一会就做饭。”</p>
张柠说道，“阿姨，你只给你和楚逸做吧，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就不吃饭了。”</p>
楚玲闻言一愣，“小张，你要去哪里？怎么能不吃饭呢？你既然住家里，就别那么拘谨。”</p>
张柠笑着解释，“阿姨，我是真有事，你放心吧，你这么平易近人，我很喜欢和你相处。”</p>
楚玲看了眼楚逸的房门，见没有动静，便趁这个机会低声询问，“小张，小逸的情况，你真的有把握治吗？”</p>
“阿姨，我会尽力的。我学习成绩不好，楚逸能帮我辅导功课，让我明年考上大学，我也会尽心尽力治疗他的病，只是可能需要些时日。”张柠回道。</p>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逸从小学习成就好，只是身子弱，在学校里，也没法参加其他活动，因此他性子比较孤僻。但那孩子自尊心强，所以在学习上，格外认真努力，本来人也聪明。”说起儿子，楚玲的眼中除了心疼。还有骄傲。</p>
“我会跟他好好学的。”</p>
张柠望了眼北屋，“对了，楚逸感冒怎么样了？”</p>
“吃了药后一直睡着，他身子弱，平时最怕感冒，本来早上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感冒了，”</p>
“对，他这种情况，平时必须好好保养。”</p>
张柠见楚玲面上满是心疼之色，安慰她，“阿姨，你放心吧，吃完药睡会应该就没事了，等我一会回来，如果症状还没缓解，我给他刮个痧。”</p>
“好，那你小心点。”</p>
楚玲站起身，送她到大门口。</p>
“阿姨，我知道了。”</p>
张柠从楚家出来，又是一阵快跑。</p>
到了街口，就看到聂如风还在那靠着墙站着等她。</p>
他穿着长衫，礼帽拿在手上。</p>
她看到他那副模样，莫名有种接头的感觉。</p>
张柠走到他跟前，终于忍不住吐槽，“你把这身衣服换了不行吗？”</p>
聂如风低头瞅了一眼，对自己这身打扮相当满意，“换啥？多拉风。”</p>
“您住哪？是租房子还是……”张柠问。</p>
“租啥房？前天在街上被一个眼神不好使又有些神叨的老太太当成她儿子了，非得拉她家去，幸亏她没儿媳妇……”</p>
张柠听的嘴角直抽搐，“那你现在冒充人儿子住她家呢？”她相信，这种事，师父绝对干的出来。</p>
聂如风白了她一眼，“冒充啥儿子？一进她家门，我就给她美梦无情的敲醒了。”</p>
闻言，张柠撇了撇嘴，“您可真残忍。”</p>
“明知没有希望，非得给人希望，那才叫残忍！”</p>
“人家没赶你出来？”</p>
都承认不是人儿子了，还住人家家里合适吗？</p>
刚吐槽着，聂如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在给老人家治眼疾，免得下次又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喊儿子！”</p>
张柠跟着聂如风进了一处破败的小院，院子里很萧条，就几间土坯房，看着比他们村里的房子更破旧。</p>
院子里的石桌前，坐着一位老太太，眼睛似乎不太好，听到脚步声，问，“是小风回来了？”</p>
张柠一愣，小风？</p>
谁是小风？</p>
很快，老太太口中的“小风”就应了声，“是我回来了。”</p>
张柠听着聂如风自然的应答声，“……”</p>
老太太也没彻底失明，看到聂如风身旁还有道模糊的身影，又问，“这是谁？好像不是妞妞？”</p>
聂如风回道，“嗯，带回来一个做饭的。”</p>
张柠，“……”</p>
“那真是麻烦了。”</p>
聂如风指了指南侧一间低矮的土房子，“那是厨房，里面有我中午买的菜和肉，多做点饭，给老太太和孩子改善一下。”聂如风朝张柠说完，冲破旧的堂屋喊道，“妞妞，出来，帮这个姐姐做饭去。”</p>
聂如风话音刚落，头上扎着俩羊角辫的一个黑瘦小姑娘从屋里跑了出来，目测七八岁的样子。</p>
孩子胆子挺大，看到张柠，跑到她身边，落落大方的喊道，“姐姐好。”</p>
张柠摸了摸她的羊角辫，弯着腰问，“你好，你叫妞妞是吗？”</p>
“是的，我带你去厨房，我来烧火。”</p>
张柠看着这个黑瘦的孩子，心里挺不是滋味，跟着进了厨房。</p>
厨房里锅碗瓢盆啥都有。</p>
灶台还是砖砌的。</p>
烟台前有专门做饭烧的碳煤。</p>
张柠挽起袖子开始洗菜做饭。</p>
妞妞很自然的端了个盆过来，脆生生的说道，“姐姐，我来洗吧。”</p>
“你会洗菜吗？”张柠问。</p>
妞妞像个小大人一样，“会，平时家里都是我做饭。”</p>
张柠不禁好奇，“家里你和奶奶两个人吗？那你有没有念书？”</p>
“念了一学期，就不念了。”提起念书，孩子语气明显变了声。</p>
不过，很快，她的眼睛又明亮起来，“风叔叔说，等他给奶奶治好了眼疾，奶奶可以做饭了，我就能继续上学了。”</p>
“好孩子，相信风叔叔，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治好奶奶的。”</p>
张柠将袋子里的鱼拿出来，开始收拾。</p>
妞妞看到生鱼，已经开始舔口水，“姐姐，你还会做鱼呀？”</p>
“嗯，姐姐给你们熬鱼汤喝。”</p>
妞妞很懂事能干，张柠收拾好菜后。她已经从院子里拿了一把麦秸杆，将碳煤烧着了。</p>
这些菜应该是师父买的，油盐酱醋什么的瓶子包装都是新的。</p>
张柠熬了豆腐鱼头汤，又根据前世的记忆，做了很多聂如风喜欢吃的菜。</p>
本身这些的食材，也是聂如风喜欢的，一看就是根据自己的口味买的。</p>
院子里，聂如风将老太太扶进屋，“来，我们开始治疗。”</p>
“小风啊，我这眼睛真能好吗？”</p>
“相信我。”</p>
聂如风从桌上的医药包里拿出银针，先用酒精布擦拭了老太太的眼部周围。</p>
张柠到堂屋门口时，就看到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聂如风正在给她眼部施针。</p>
她问，“师父，老奶奶是青光眼吗？”</p>
“嗯，青光眼，还有长期惆怅流泪，这眼睛就是哭瞎的。”聂如风施着针，回道。</p>
张柠没懂，“啊？”</p>
“饭好了？”聂如风问。</p>
“还没。”</p>
他威严的吩咐，“快去做，给老太太清淡一点。”</p>
“哦。”</p>
张柠做好饭时，聂如风的治疗也结束了。</p>
妞妞站在灶台上，一个劲的流口水。</p>
“姐姐，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菜，这几天风叔叔在，我们吃的可好呢。”妞妞虽然很馋，却也只是看着，没有动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