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苦一想，倒也是。</p>

可他到底害怕南宝衣出事，于是在魏剑南亲自驾车、余味和尝心陪伴在侧的情况下，仍旧谨慎地带领一支暗卫，悄悄跟在马车后面，一同往玉楼春而去。</p>

夏日炎热。</p>

因为缺水的缘故，很多店铺关了门，昔日繁华的长街十分冷清。</p>

马车经过芙蓉街，前方传来闹哄哄的声音。</p>

南宝衣透过竹帘间隙，瞧见无数暴民围着南府绸缎庄，正朝紧闭的大门投掷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叫嚣着要南家人把她交出来。</p>

她默然。</p>

“想来我家中其他铺面，也都遭到了他们的恶意谩骂和围堵吧？恐怕就连我家也是如此。”她轻声，“是我不好，连累了祖母他们。”</p>

余味轻轻扶住她的细肩。</p>

她温声：“家之所以为家，乃是因为亲人们无条件互相包容的缘故。老夫人他们爱着宝衣姑娘，愿意因为您而承受这一切。能叫他们伤心的，并非是恶徒和暴民，而是您的委屈和眼泪。”</p>

她轻声细语，像是温柔的大姐姐。</p>

南宝衣感激一笑。</p>

马车徐徐从暴民们身后驶过。</p>

南宝衣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p>

祖母，再等等吧。</p>

再给孙女儿两个月时间，孙女儿不仅要澄清谣言，还要欺负过咱们的程太守一家，彻底完蛋！</p>

马车停在了玉楼春后门。</p>

南宝衣戴上轻纱幂篱，莲步款款地踏进楼上雅居。</p>

雅居里，珠帘轻曳。</p>

铜釜冰鉴散发出丝丝冷意，弥漫在房中的花果香沁人心脾。</p>

南宝衣正要挑开珠帘，八扇湘绣屏风后传出少女娇媚的轻笑：</p>

“笔墨纸砚都已准备齐全，烦请小郎君落笔题字。”</p>

小郎君？</p>

南宝衣微怔。</p>

沈议潮也在这里？</p>

他来干什么？</p>

她信步踏进屏风后，“寒老板——”</p>

话音戛然而止。</p>

矮案横陈，沈议潮白衣胜雪正襟危坐，正提笔舔墨。</p>

寒烟凉红裙曳地，柔弱无骨地倚靠在他肩头，一手托着细烟管，涂着鲜红丹蔻的指尖不经意地拂拭过他的脸颊。</p>

她仰起头，红唇微启，朝他吐出烟圈。</p>

暧昧至极。</p>

尝心微微俯首，在南宝衣耳畔低语：“小姐，小孩子不宜看哦！”</p>

南宝衣默默红了脸。</p>

寒烟凉挑起媚眼，“南姑娘来得真不是时候。”</p>

南宝衣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来找你问些事。”</p>

她正儿八经地踏进来，在矮案后落座。</p>

她摘下幂篱，“沈公子今日怎么来了？这是在写什么？”</p>

沈议潮面无表情。</p>

他昨日收到寒烟凉的帖子，喊他来玉楼春玩儿。</p>

他内心是拒绝的。</p>

那种不正经的地方，有什么可玩的？</p>

但是他觉得寒烟凉毕竟是个弱女子，也许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助也未可知，于是他抱着关爱失足少女的心态，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玉楼春。</p>

结果，寒烟凉喊他来，居然是让他题写匾额！</p>

他眸色清冷，“府中无趣，外出逛街，偶然路过，进来散心，不要多想。”</p>

“你逛个街，打扮的倒是精致……”南宝衣嘀咕，“这身锦袍崭新崭新的，怕是第一回穿吧？咦，连里面的衬袍都是新的。头发是今晨洗的，似乎还仔细熏了香。还佩戴了贵重的白玉发簪和玟龙玉佩，沈公子，你可真是讲究啊！”</p>

沈议潮：“……”</p>

她不说话，会被人当成哑巴吗？</p>

枉他前阵子才把她的品级提到第七品，这般不会说话，应该降到第九品才是！</p>

南宝衣转向寒烟凉，“寒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