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南宝衣。</p>

“做梦”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时，南宝衣想起什么，从荷包里取出一只热乎乎的豆沙包。</p>

她笑眯眯的，“知道九千岁喜欢吃豆沙包，来的时候瞧见小厨房蒸了一笼，因此为您带了一只。您尝尝？”</p>

顾崇山拿过豆沙包。</p>

细细掰开，红豆沙蒸得酥烂，正散发出糯甜气息。</p>

他盯向南宝衣。</p>

少女依旧是眉眼弯起的模样。</p>

顾崇山冷笑一声，细细捻着豆沙包，“你想对本督主下毒？”</p>

南宝衣挑了挑眉。</p>

她歪头而笑，夸赞道：“到底是九千岁，这都被您识破了……”</p>

魏大叔照顾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是她敬重的长辈。</p>

她忘不掉，顾崇山下令射杀魏大叔和卫姬的冷漠模样。</p>

这狗太监野心勃勃，手段又太过残忍。</p>

死在她手里，少去祸害无辜，才算好呢。</p>

顾崇山盯着这样的南宝衣，眼眸逐渐阴冷复杂。</p>

半晌，他忽然笑道：“恨我杀了卫南和卫姬？”</p>

“恨。”</p>

南宝衣承认得干脆，“他们被薛定威害的国破家亡、分散十年，他们分明没有做过一件错事，您不分青红皂白地射杀他们，是您的错。杀人偿命，您该偿命。”</p>

少女声音清润。</p>

可是话语中的狠绝，却绝非一般闺阁女子所能拥有。</p>

顾崇山伸手，挑起她白嫩的下颌。</p>

他注视着她的眼眸，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南姑娘娇贵，自幼千娇万宠高高在上，因此不知道世间艰险。有的人，生来就有原罪。”</p>

有的人，生来就有原罪……</p>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p>

南宝衣与他对视。</p>

他的瞳孔幽暗漆黑，仿佛照不进半缕光明。</p>

仿佛他的前半生，都是在阴暗幽冷的境遇里度过。</p>

西厂督主顾崇山，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p>

顾崇山慢慢松开手。</p>

他转身离去，声音弥散在秋风中，却比秋风更加萧瑟：</p>

“靖西侯，盛京城，咱们还会再见。</p>

“本督主很期待，与你的下一次交锋。”</p>

他走了。</p>

带着西厂的小太监们，从剑阁县直接回了盛京城。</p>

南宝衣踩着假山上的石阶，在萧弈身边跪坐。</p>

她小声道：“咱们这次得罪了顾崇山，他定然会伺机报复。二哥哥，接下来，如何是好呢？”</p>

“今朝有酒今朝醉。”</p>

萧弈弹奏起箜篌。</p>

他的侧颜俊美如山涧冷月，修长白皙的指尖跳跃在琴弦上，泠泠琴音倾泻而出，好听的宛如瑶台仙曲。</p>

南宝衣托腮。</p>

她听着乐音，在心底细细盘点这次前来剑阁县的收获。</p>

薛定威名声扫地，官位不保。</p>

二哥哥即将取代他，成为南越国西北边境最大的权臣。</p>

独吞卫国国库，掌蜀郡五十万兵马。</p>

有他撑腰的南家，将立于蜀郡权力之巅。</p>

而她……</p>

如果走运的话，她会被朝廷册封爵位。</p>

她的腿也得到了治愈。</p>

最重要的是，她向二哥哥表明了心意。</p>

并且，她的心意得到了他的回应。</p>

南宝衣心里甜甜的，比吃了豆沙包还要甜。</p>

虽然这一趟剑阁之行吃了很多苦头，但对她而言，有这些收获，所有的苦便都是值得的。</p>

她倚靠在萧弈的肩膀上。</p>

萧弈正经问道：“哥哥弹得好不好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