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眼欲穿地盼了三天，司隶衙门的主簿终于亲自登门。</p>

他手捧托盘，笑眯眯地向南宝衣传达了喜讯，又道：“这两身衣裳，是咱们衙门的官袍，南小娘子明日便可前往衙门报道！”</p>

他走后，南宝衣和余味尝心等侍女们，便急不可耐地围在托盘旁，拿起官袍和官帽细细打量。</p>

荷叶迫不及待：“真是大喜事，小姐快穿上，瞧瞧合不合身！”</p>

在屏风后换了官袍，南宝衣学着萧弈的端严模样，大大方方地走出来，骄傲地抬起白嫩下巴：“如何？”</p>

墨绿色的锦衣，衬得她肤如凝脂，人比花娇。</p>

三指宽的皮革黑腰带，勒出少女纤瘦高挑的身段，高高的马尾，更显利落飒爽。</p>

侍女们对视几眼，纷纷笑着起哄行礼：“奴婢拜见南大人！”</p>

南宝衣立刻弯起亮晶晶的丹凤眼。</p>

威严一扫而空，她欢欢喜喜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官袍好看得很，比我的襦裙还要好看！最要紧的是非常合身，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晓我的尺寸的——”</p>

话音未落，南宝衣突然闭嘴。</p>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定然是从萧弈那里知道的咯。</p>

狗男人眼睛多尖啊，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胖了还是瘦了。</p>

余味拿起一把剑。</p>

她笑道：“官袍固然好看，这把剑也是极好的。”</p>

南宝衣也很稀罕。</p>

长这么大，她还没从没有使过剑哩。</p>

她把佩剑挂在腰上，笑眯眯道：“我去松鹤院找祖母，她看见我穿官袍，定然会高兴的！”</p>

兴冲冲跑到松鹤院，她在全家人面前展示了她的官袍和佩剑。</p>

大家都很高兴。</p>

老夫人慈爱地搂住南宝衣，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娇娇儿出息了，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多么了不起呀！我瞧着，谁家的小姑娘，也比不得咱们家的娇娇儿！”</p>

“祖母……”</p>

南宝衣被她说得脸红，害羞地钻进老人怀里。</p>

“可不就是嘛？”二伯母江氏含笑附和，“娇娇如今出落得美貌娇艳，还是朝廷任命的女官，说亲的时候，人家男方都得巴结着。”</p>

南宝衣愣了愣，钻出脑袋：“说亲？”</p>

程叶柔温声：“眼看萧弈不中用了，我们全家人思虑良久，决定给娇娇另寻一门亲事。是大雍有名的富商，家里专门做金银珠宝的生意，长安城里一半的首饰铺子，都是他们家的产业。我们两家已经商议过了，冬至的时候安排一场宴会，让你俩见个面。”</p>

南宝衣咬了咬唇瓣。</p>

脑海中，无端浮现出萧弈的身影。</p>

她摇摇头，把萧弈驱逐出脑海，委婉道：“可是我已经不能生育，嫁过去，人家图什么呢？”</p>

“傻孩子。”老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日濛山书院论辩，对方正巧在场，说是看中你的才思敏捷，特意托媒人来咱们家里，放话非你不娶呢。孩子什么的，从族里过继两个，不也就成了？”</p>

南宝衣怔怔的。</p>

余光扫视过家人，见他们满脸殷切期盼，她不忍拂了他们的好意，于是乖巧地点点头：“但凭祖母做主。”</p>

先相看着。</p>

兴许对方了解过她，就不再喜欢她了呢？</p>

老夫人脸色冷了几分，又道：“前两日，萧弈派人，说要把你的嫁妆送回来。我直接告诉他，那些东西，让他自个儿留着，咱们家不缺钱财。只当是拿那笔钱，换他今后离你远些，别再来打搅你。”</p>

南宝衣垂下眼帘。</p>

胸腔里，莫名蔓延上一层阴霾。</p>

原来，萧弈已经准备归还她的嫁妆。</p>

归还了嫁妆，她和他，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瓜葛。</p>

真可笑，原本就是她先决定离开他的，可是当他们真的分别了，她心里又像是针扎似的，涌出绵绵密密的痛。</p>

“情”之一字，真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