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p>

朝闻院的园林，褪去了那一阙葱茏碧绿，换上了初秋的新景，草木摇落、天明水净，角落里的一株柿子树，渐渐结满了圆润的小柿子。</p>

侍女们偶尔路过柿子树下，欣喜地算计时间，只等柿子染上金黄色泽时摘下，放在坛子里，拿苹果仔细捂熟。</p>

她们手捧托盘，笑着穿过廊下：</p>

“我一口气能吃三个柿子呢！”</p>

“说起来，你们发现没有，咱们小姐比从前能吃许多。”</p>

“大约是太辛苦的缘故吧，侍奉皇后娘娘，参与朝堂大事，那可不是容易的差事……”</p>

银铃般的议论声渐行渐远。</p>

南宝衣跪坐在西窗边。</p>

鸦青长发从两颊垂落，堆云似的落在地板上。</p>

宽袖曳地，深青色的罗裙像是散落的花瓣。</p>

她盯着铜镜，镜中少女面颊白里透红，看起来比夏天时圆润许多。</p>

细白的小手，不经意地放在肚子上。</p>

说来古怪，她的葵水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来过。</p>

最近的胃口也比以前好很多，尤其爱吃酸。</p>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又觉得十分荒谬……</p>

恰在这时，余味挑开珠帘，恭声道：“王妃，姜神医请来了。”</p>

南宝衣抬头。</p>

姜岁寒拎着药箱进来，看见她时吃了一惊：“咦，两个月没见，南小五怎么丰腴了许多？”</p>

南宝衣屏退房中伺候的婢女，拢了拢宽袖和裙摆，笑道：“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宫里侍奉沈皇后，没能和姜大哥多多走动。听祖母说，姜大哥经常来府里请平安脉，多谢了。”</p>

姜岁寒打开药箱，取出脉枕：“你我之间，何须言谢？”</p>

南宝衣把手放在脉枕上：“姜大哥和谢姑姑相处得怎么样？”</p>

姜岁寒脸色僵了一瞬。</p>

他很快轻咳一声，勉强笑道：“也就那样。成亲成得匆忙，我不知道她性格火爆，并非我印象中温婉端秀的女子。我视财如命，也不是她印象中，散尽家财济世救人的神医。”</p>

南宝衣微怔。</p>

她观察着姜岁寒的神情，小声道：“你们……过得不开心？”</p>

姜岁寒神色淡淡：“三个月前就分房睡了。”</p>

南宝衣抿了抿唇瓣。</p>

这两人骨子里一样的强势，骤然凑成一对，可能确实不适应。</p>

她试探：“姜大哥……是不是不喜欢谢姑姑了？”</p>

姜岁寒伸出两指，熟稔地搭上她的脉：“不知道。凑在一起的时候，总要与她争吵。但若是分开太久，又会不自觉地担心她。”</p>

南宝衣眼瞳里掠过暗芒。</p>

不自觉地担心她？</p>

那便还是在意的意思咯。</p>

她正要再说点什么，姜岁寒突然拧眉。</p>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眼帘，欲言又止：“南小五，你……”</p>

被一个大夫用这种眼神注视，南宝衣立刻紧张起来。</p>

她咽了咽口水：“我，我怎么了？”</p>

姜岁寒眉头紧锁，像是不敢置信，又重新给她把脉。</p>

过了片刻，他脸色更加复杂：“你有了身孕，两个月的身孕！你，你是不是怀了四皇子的骨肉？！不是我说你啊南小五，你跟四皇子成亲不是权宜之计吗？怎么竟然怀上了？！</p>

“南小五，萧家哥哥若是知道你怀孕的事，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本来以为娶个泼妇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比娶泼妇更倒霉的是被戴绿帽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