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屋内光线昏暗,没有窗户。墙壁也没粉刷,都是些黑乎乎的石块堆砌的,连房梁都是一块长长的黑石。梁上挂着许多坠着勾镰的铁链,有些勾镰上还挂着生肉。</p>
屋子一角是个大灶台,灶膛里塞满了干茅草和一些黑色的不知名东西,就差点火了。</p>
屋子正中间则是一张油腻腻的赌桌,上面布满了刀斧砍凿过的骇人痕迹。桌上放着个盛了一半水的破碗和一颗珠子。屋内仅有的光线便是从这珠子里发出来的。一个大汉正在这昏暗的光线中擦拭手中的巨斧,他面色黝黑,看不出年纪,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右眼角一直延伸到左鼻翼,满脸横肉,看着很不好惹。</p>
“东家,这这崽子别是染了什么病吧,一直在这挣、挣命呢,保不定是要死了。吃了不不不不不会给毒毒死吧?”一个胖子挠着自个儿油光发亮的光头,结结巴巴冲刀疤脸喊。</p>
刀疤脸啧了一声,一手提起巨斧,十分不耐地站起身,走去查看自己抓来的食物。</p>
止息此时很难受。</p>
他只觉浑身上下热烫出奇,像是发了高烧。心底里生出一团躁火,让他静不下心来思考身边发生了什么。连空气都变得发烫,使得呼吸很是煎熬。他只能放缓呼吸频率,勉强减轻胸口和咽喉的烧灼感。整个脑子混混沌沌,心跳如鼓。</p>
因而当刀疤脸蹲下身用巨斧拍打蜷缩着的止息面颊时,他也只是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但视线似乎也被热气蒸腾扭曲了,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重新把眼睛闭上。</p>
见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刀疤脸心里也开始打鼓了。</p>
南凉城近来妖怪闹得厉害,吃剩的人的残骸从城门口一直扔到城中,几乎铺满了道路,也没人敢去打理一下,天气又热,保不准真生出了什么要命的瘟疫,给这倒霉的崽子染上了。那可不是闹的玩的,他们没死在妖怪嘴里,反而要莫名其妙全交代在这了。</p>
本来能抓个外乡人开荤不容易,岂知竟是个入不得口的烫山芋,刀疤脸感到郁闷又恼火。正无处发泄,忽然又听到上头传来什么动静,便立即忍住了。他耳力极好,隔着一层土石也听出是自家账房领着两个人进来,猜是另有收获,不由得心情又好了起来。</p>
得,也不算白忙活一场,这大头在后头。丢了个病崽子,又来了俩。</p>
果然,不多时,便听得门外木梯嘎吱作响,继而那小老头便谄笑着出现在门口。他将门小心掩上,把上头俩人的情况说与自己同伴听。</p>
胖子听罢了账房的话,显然特别开心,脸上肥肉都泛出了油光,扭头看向自个儿东家,等着他喊动手。</p>
刀疤脸却道:“先去套个话,问问她那失散的弟弟有什病,要不要命的。好不易逮来了,别给白瞎了。”</p>
“高……高!东家高!”胖子乐地拍手。</p>
小老头点点头,将桌上的破碗端了,重新上去问话。</p>
再说白十二和楚辰生。</p>
两个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忽听个粗犷男声说什么病不病的,都有些懵圈。俩人双双愣了愣,接着竟十分默契地同时回过神来,俱是一震。</p>
楚辰生唱道:“哎哟哟——看不出你那小跟班儿还知道装病呢,小子挺机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