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富那段时间正为安娜着着魔,一门心思的成天去找她,同时还安排着要把她接出来,好好过日子。潘晓妹找他的时候,他正忙着租房子呢,那边说什么他都没放在心上,只是说会让钱文辉带人过去。
一晚上的时间,众人便将一屋子的精装修全都拆了个干净,垃圾都搬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毛胚房。第二天那家人哭哭啼啼的去报警,可是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找人装过修,若是承认他们找过江边装修,那么工程款呢?合同呢?这一切就像一个悖论,你承认这个就得证明那个。一群人藏着掖着,没一句实话,官司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这边出了这个事,那边就开始有人学,反正牢记一点,避免接触,双方开始打着游击战,到了年底这种不正之风也算是大致遏制住了。
虽然钱款是要不到了,但是一直压在他们这些人心底的一口气终于是出了,按照潘晓妹的说法那就是:“亏我吃了,当我也上了,钱要不回来就要不回来了,权当买了教训。但,不能得寸进尺的想要占尽便宜,这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儿。”
这件事情落幕之后,有一次他们一众外来务工的人员搬着几张桌子在潘晓妹家中间的院子里聚餐的时候,阿毛来了。他不似往日那样活泼,也不像之前那样嘻嘻哈哈的,耷拉着个脑袋,慢慢向潘晓妹他们那桌靠拢着。众人看着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知道那件事不能怪他,但又不确定他是不是会怪他们那样子的做法,毕竟本地人和外地人这两个身份在上海来说还是挺微妙的。好在潘晓妹先招呼了他,像平时一样热络的给他拿了个杯子,王江湖也马上跟着给他斟酒,阿毛客气的说着谢谢,手却匆忙的举起杯子干了一杯,然后他便垂着脑袋说着:“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家伙会这样,我也是好心,我是真没想到。”
“没事,不怪你,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王江湖拍着他,安慰着说道。
“真的不好意思,太丢人了,不好意思,让呐白忙乎一场,耽误了时间,还赔钱,真的不好意思。”阿毛一边说着,一边又慌乱的拿着桌子上的一杯酒干了下去。
“好了,不喝了,酒量又不行。”潘晓妹一把拽过他手里的杯子说道。
“谁说的?!喝白的我是不行,但是啤酒和黄酒不是我吹,半箱没问题的。”阿毛不服气的说着,旁边其他人听着这话都轻声笑了起来。稍微有点神采的阿毛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然后走到了王江边身边,从兜里摸出了一沓钱,五块、十块的,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了那里:“我也没多少本事,手里也没多少钞票,家里老婆还管的严,这是我这几天想办法凑的钱,一百来块,不多,但也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多的了。。。那件事情真的不好意思,真的。”
“那个,这种事情我们碰到的多了,不怪你,你也是好心。。。”王江边此刻正紧张的直搓手心,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前脚说完,后脚就在后悔,脑子里一片混乱。
“哎呀,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阿毛啊,我们又没人怪你,干嘛呢?我们好几单生意不都是你介绍的嘛,这是干嘛吗。”潘晓妹走过来打着圆场,顺带着把那钱拿着放回了阿毛上衣的口袋里了。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你们这样就是看不起我阿毛了。是我害的他赔的钱,我要负责的。虽然我没什么能力,但这都是我的心意,呐不好这样的。”阿毛郑重其事的说道,跟着就把口袋里的钱又拿了出来。
“那按你这么说的话,你以前给我们介绍的生意,我们也因该给你返点咯?要不然我不是占你便宜了嘛?”潘晓妹笑着说道。
“那不一样!我天天在你们这吃吃喝喝的,还有烟抽。我上海那帮子兄弟要么每天忙,就我领了钱提前下岗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幸好有你们,要么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喝酒聊天,结果谈来谈去不是聊小孩就是聊家里又分了几套房子、存款有多少,没意思啊~比来比去的,不像当初了,一点也不像了。与其说是帮你们介绍生意,还不如说是让我又找到活干了,我不要钱,我家里有,分了三套房子呢,还有钞票。可人没意思啊,跟呐在一块有意思,喝喝酒,吹吹牛我心里老开心了。但这个事情,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怪我埃”
“不怪你。要怪也要怪这小子自己,生意又不是没谈过,还这么粗心,连最基本的合同都没签,是他活该。”王江湖站出来拍着阿毛的肩膀说道。
“可他那也是看我面子。。。”阿毛继续说道。
“你刚刚也说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他一个当老板的,手底下还带着人,这么个事都不懂,不怪他自己怪谁。”王江湖将钱又放到了他口袋里,继续说道:“我这个弟弟,这次吃这个亏那是一点都没冤他,钱你收着,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更是看不起我们这一帮子人。”
“对啊,要想以后我们还能一块畅快的喝酒,这钱你就收回去,这件事也就从这就此打住,以后大家还是兄弟。”立强开了瓶酒走了过来,用手搂着阿毛和其他人,然后说道。
这边的事情彻底落下了帷幕,立富那边也找好了房子,跟小妹他们随便找了个理由,便陪着安娜一块搬到了他们两人的“家”里。不像立富之前住过的那些毛胚房,这个房子本身就是简装,后来立富还特意找人布置了一番,直接变成了一个精装房。害怕安娜不会洗衣服、害怕她无聊,他托了关系去二手市场上给她淘来了洗衣机和电视,要不是冰箱难找,他在这个秋冬天连冰箱都安排好了,要知道这些东西都还是当时的紧俏货,二手的更是一个难求。
那时候,潘晓妹租的房子虽然是最大的,但是这些电器也是少见的,一台电视还是王冬儿来了之后,她到处淘换来的,其他的电冰箱和洗衣机,她是不敢想更是舍不得的。夏天这些人想吃个冰西瓜那都多亏了院子里那口井。立强他们贪便宜,想着都是自己一个人,老婆孩子也是难得来一趟,租住的都还是毛胚房或是乡下的老房子,连个厕所都没有,灶台还是暑假临时搭的,老婆孩子一走,早就荒废了。更别说一直待着老家他们的妻子儿女了,寒冬腊月里还要挑水吃,洗菜要去井边,洗衣服要跑去塘边,万一下雪或是上冻,他们还得想办法凿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