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五月份,天气晴朗,太阳也适宜,不冷不热的刚刚好,王冬儿没事的时候便搬了个躺椅坐在院子里,其他人都出去了,王冬儿是奉命在这等着一个年轻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长时间的等待也让王冬儿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穿着花衬衫,留着最时兴的冬菇头,带着墨镜,笑起来有两个虎牙的大男孩,一手拉着拉杆箱一手拿着相机,就这么的闯入了她的视线里,一时间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直到快门响起才让她瞬间清醒了起来。
王冬儿之前听说了周文清的事情,所以心底里莫名的就对他有一种好感,那时为了给周文清省些不必要的花费,潘晓妹是直接让他住在了院子后面的二楼里,和他们吃住都在一起。王冬儿和周文清两人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没事的时候便会拽上一两个小伙伴,说是要好好逛逛大上海。王冬儿这两年虽然在上海,但基本都是跟在潘晓妹和王江湖身边,去年还跟着倒班去堵人,说起来还没好好看过上海呢,正巧周文清又有相机,几个小伙伴们没事的时候便结伴而行,一起逛吃逛吃。下半年,东方明珠竣工之后,周文清还拉着王冬儿去看,并乘机让同行的伙伴拍了张合照,那人不知是故意还是真不会拍照,一脸抓拍了好几张,那里面王冬儿笑得甜美,周文清眼神宠溺,一切都在不言中。
夏天的时候,所有的孩子们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人来接,这是那时的他们难得的一家团聚的时候。不同于往年的轻减,今年很多女人也收拾起了厚重的行囊,决心和丈夫一起去外面闯一闯,多少能挣点贴补家用。那一年随着厂房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去了外面也不一定非要干装修,还可以进厂,电子厂是那时的首眩
好不容易将三个孩子接过来的潘晓妹,看着坐在一块吃饭吃饭的几个女儿,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老大王冬儿前几年有她爸在家带着,后来又来上海养了两年,整个人也算是白白嫩嫩的,老二小时候没吃过苦,又好吃,现在在乌镇那边也不缺吃喝,生的也算白净,可眼前的这三个都是黑瘦黑瘦的。老三还好点,小时候没缺什么营养,长的又高,整体看起来还好,两个小的看起来却像个难民一样,又黑又瘦,特别是老五,巴掌大的脸上看上去竟像是只有两个眼睛一样,个子还矮,明明都有八岁了,看起来还不如人家五岁的孩子大。潘晓妹是越看越觉得揪心,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郁郁寡欢的,除了叹气,竟连简单的呼吸都给人一种艰难的感觉。王江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也跟着暗暗的叹了口气,慢慢的走了过去,拍了拍小妹的肩,不知是在安慰小妹还是安慰自己。
好在人生不光充满了意外,也会时不时的盛开些惊喜。当时小妹正在装修的正好是一个学校校长的家,那天小妹带着王灵灵去工地的时候,正好那位校长也在。他看着瘦瘦小小的王灵灵便主动问起了孩子上学的事儿,听说孩子到了年纪已经在老家上学了的时候,止不住的惊讶,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我还以为这孩子没读书呢,还想着跟你说可以把她带在身边,就留在上海念书呢。”
就这一句话,像是直接让小妹看到了希望一样,她热切的问着能不能将孩子转过来这边读书的问题,那位校长为难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要是刚好到了年纪在这边上,问题不大,但是转学的话,他可能还要再问问,需要什么条件,毕竟各个地方教学的进度和方式是不一样的。尽管如此,也算是提供给了小妹他们一种可能,让他们解决一家人各地分居的大问题。此后,王江湖和潘晓妹便到处打听着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并为此作着各种准备。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随着立富的老婆潘文莉和两个孩子抵沪,立富在外面养人的事儿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虽然立富又租了一个房子专门给潘文莉母女三人住,但是他持续的晚出早归,电话不断、神情闪烁等等的反常举动一一落入了潘文莉的眼里。本来潘文莉不想管,心里知道了也就算了,没想深究,但突然有一天立富跑了回来,说是要离婚,潘文莉心底的不甘这才彻底爆发了。潘文莉哭闹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斩钉截铁的告诉立富:他在外面养人的事儿她不管,但要离婚不可能,不为别的,为了两个女儿她也不可能离婚。
可立富说什么都要离婚,又吵又闹的,潘文莉也不理,怕吓着孩子,径直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潘晓妹那里。母女三人刚一进门,潘文莉便转身将门关了起来,然后命令两个女儿给潘晓妹这个大姑跪了下来,她也跟着跪了下来:“大姑,之前孩子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们潘家,但是你面前这两个孩子虽是女孩可也是你们潘家的根儿,你得救埃”
她这一番举动,潘晓妹便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但要说事儿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好在一大家子的人也都不是笨的,直接上去两人扶一个的全给拉了起来,两个孩子被王冬儿他们带到后面那栋楼去了,王江湖还乘机塞了一堆吃的让几个小的带着,这个屋子只留下几个大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潘晓妹有些生气的说道:“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你还提来干嘛?日子要往前过。”
“大姑,这么长时间了,立富在外面养了人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一问让潘晓妹和王江湖直接瞪大了眼睛,潘文莉却一副了然的表情接着说道:“这些我可以不在乎,但我不会离婚也不能离婚。我没你有本事,但我今年也会留在这学着挣钱,我可以想办法养活孩子,可她们不能没有爸爸,特别是在农村。城里可能结婚离婚的习惯了,但农村不行,我可以跑,但孩子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她俩又是女孩子。。。”
说着说着,潘文莉不自觉的又开始流起了眼泪。潘晓妹一时间接收了这么多的讯息,脑子里嗡嗡的,一时间也转不过来,只是不断的安慰着潘文莉,然后不知怎么的嘴里就冒出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养人了?我们在上海,这么久都不知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潘文莉止住了眼泪,从口袋里翻出了个手帕,里面包裹着一支口红和一只耳环。她将这个丢在了桌上,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知道的,我从来不弄这些东西,首饰除了结婚那几年你们在外面换洋钱给我带回来的那些,一个多余的都没有。从我来上海到现在,这么长时间,立富差不多总是晚出早归,回来身上就一股脂粉味,口袋里还时不时多谢这么个小玩意,就连我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我也问过了,都是他现找的,刚刚他回来了就跟我提要离婚。”
“我找他去,我现在就找他去,你别急,我一定好好收拾这个兔崽子。”听说立富回了小屋,潘晓妹便火急火燎的说要去找他,被潘文莉拦住了。
“大姑别去了,我前脚出来,他后脚就走了。”
“你知道那狐媚子被他养哪了吗?”潘晓妹紧跟着问道。
“不知道,我只想把两个孩子带好,其他没管。”潘文莉淡漠的说道。
“这叫其他吗?人家都开始抢人了,你还在这只管孩子。你刚刚不是跟我说的头头是道吗?你男人要是被人抢跑了,你孩子还有爸爸吗?家就散了1潘晓妹看她这样,气愤的骂道。
这边潘晓妹话音刚落,那边潘文莉就开始掩面而泣。王江湖一直也找不到什么说话的机会,现下看她们俩一个哭,一个坐在那生着气,便说道:“这件事还是要找到立富,让他自己说说到底怎么想的,也许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大家劝劝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人找到。他知道你来这了吗?”
潘文莉看着王江湖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他应该看到我是往这个方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