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 / 1)

凤落人间千般好 香恬 2190 字 2022-09-10

一路上潘晓妹紧紧的将王灵灵护在了前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粗重的呼吸在呼啸而过的风中留下了一路的担心。等她们回到家,其他人也慢慢的赶回来了,所有人都没说话,两个姐姐就开始对着她责骂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很大,但言辞间却满满都是担心。王江湖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女儿,终归还是舍不得的拿起了早已摆好的碗筷,张罗着所有人吃饭,小妹也没之前那么激动了,一个抬手将王灵灵护在了身后,然后对着另外两个女儿摆摆手说道:“好了,不说了,吃饭。对了,几点了?老四还有多久回来?”

“应该也快了,马上快8点了,要下课了。”王冬儿喘着气说道。

“我去接,你们先吃。”周文清刚坐下,听到这里立马站起来一边拿着桌上的钥匙一边说道。

“等你们一起吃吧,不差这么一会儿,正好把菜热热,都冷了。”潘晓妹对着准备出门的周文清说道,“路上慢点,天黑。”

这边周文清去接补课回来的王春桃,那边王冬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仔细细的嘱咐着老小王灵灵的一些常识和走丢后的常用办法。王江湖默默的去热着菜,王秋月翻出纸和笔,写了一连串的号码交给了王玲玲:“拿着,这上面的号码记好,特别是爸爸那个手机号,一定要记好1

“这个要的,这个要的,一定要记祝”小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找钱包,从里面翻出一张五块的纸币递给了王灵灵,“这个你拿着,随身带着,要是下次坐错了车就拿钱给你爸打电话,平常也可以拿着买些零食,用完了再问我要,要是身上钱实在没了,你也可以打的,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只要回来了就行,爸爸妈妈有钱给你结车费。”

王灵灵那时候因为走了那么多的路,人已经累瘫了,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她那呆滞的神情有些许让两个大女儿看不惯,还要说些什么,潘晓妹见状赶紧打着圆场说着:“也怪我,没想到这些。以为你在学校里有食堂,会提供伙食,就忘了准备些零钱让你带着,要不然今天也不至于急的两眼一抹黑的,打个电话就好了。”

转眼间,一桌子的冷菜冷饭都重新冒着热气了,这时周文清也带着王春桃回来了。一回来,她就感觉到了不一样,平常因为补课的原因,她的饭菜都是打好放在一旁的,今天终于能一大家子一起吃个晚饭了。她兴奋的卸下书包,疑惑的问着今天是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却没得到什么回答,看着桌上气氛有些不对,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小妹即时的打破了这些尴尬,招呼着所有人一起吃饭。

晚饭后的王灵灵和王春桃一起做着作业,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上次这样还是在老家的时候。自从来了上海之后,王春桃老是需要补课,回来的很晚,等她回来的时候,王灵灵已经写好作业了,甚至有时候连澡都洗好了。虽然王灵灵很想每天找姐姐聊聊天,但王春桃总是忙,这让王灵灵有点伤心。这段时间,她有很多的苦闷,心中也积压了很多的问题,可不知道问谁。在她最能记事儿的时候都是老三王夏竹和老四王春桃陪在身边的,所以她俩是她最信赖和最有安全感的人。但是王夏竹不在这边,王春桃又忙,王冬儿老是和那个周文清进进出出的,王秋月则是一天到晚只知道唱歌、八卦,她又不敢跟爸爸妈妈说。从理性上她知道他们绝对可以信赖和依靠,但是在情感上她总是觉得和他们之间有一种情感上的疏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很想找人聊聊天,可是王春桃不是在做卷子就是在背单词,而且她的作业也还没有做完,可是好困埃。。渐渐的,她就趴在那睡着了。直到快到十点的时候,她才被王春桃打醒了,迷迷糊糊间就听到了王春桃轻声的对她说道:“睡够了吧,睡够了就起来把作业写了,我也还有一点,我们一起。”

“姐,你不累吗?来这边之后我感觉好累、好孤单,也没人陪我说话了,也没的玩了,以前觉得走路去上学好累,可是现在天天坐着车去上学我又觉得好无聊,心还累。车上没一个认识的,我普通话又不好,一说话别人就笑。那天还有个长得好漂亮的女同学特意走到我面前,悉心的跟我说这话,鼓励我让我多开口说话,可是我一开口,她就叫旁边好多同学来笑话我,他们故意的,就是等我开口然后来笑话我。”王灵灵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王春桃有些厌烦的挑着眉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不光你难过,我也难过,你以为爸爸妈妈他们就不难吗?家里除了大姐普通话好点,其他的谁好了?你以为二姐为什么那么拼命的唱着歌?你以为她忙了一天就不累吗?那是因为她只有在唱歌的时候发音才最标准,她也想练好普通话啊!灵灵,我们不是上海人,他们普通话不标准没事,可我们不行。你以为爸妈有时候出门把大姐带着是为什么?因为她能说普通话埃有她在,很多故意嘲笑爸妈口音的人才能闭嘴,这样才有可能跟他们谈生意。大舅和小舅也老是因为这个被那些老板们戏弄,可他们没办法,他们总不能带着大姐出去谈吧?所以常常就是拼命的灌酒赔不是。你也看到好几次了,妈妈带人到处找他们把烂醉的他们抬回来。大舅小舅经常出去喝多了就被人丢在那里,那些人连单都不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他们丢在那里。大姐现在都在努力的学上海话了,为的就是明知道别人在骂人的时候直截了当的反击回去。”

“灵灵,我知道现在很难,所以我们才要努力。我们比很多人已经好多了,我们能在上海的学校里读书,能学很多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知识,我们是有可能留在上海、站在上海的人。你想想这里的环境多好,学的东西有多丰富,我们得留在这里,不管多难都要留在这里,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普通话不好,可以学,我们一起学。不管同学们怎么笑你,你也要想办法和他们聊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锻炼我们的普通话变的越来越好。来上海这么久了,你也看到了,这里除了我们老家那些人,很少有本地人跟我们说话打招呼的,跟爸妈关系好的那些,他们自己普通话说的都不行。我们除了在学校里根本没机会学好普通话的,所以一定要把握。我们一定要留在上海,不要辜负爸妈的一片苦心。”

王灵灵做完作业之后,想了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但第二天的时候心态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坐错车的事儿让她被同车的人笑话了很久,但她没了以前的那种窘迫感了。再有同学来逗她说话要笑话她的时候,她也表现的很无所谓,这也让那些嘲笑者渐渐的失去了兴趣。她开始沉下心来感受这个新的学期、新的同学、新的环境,抛去了周遭的因素之后,她渐渐的变的开心了起来,这里真的是个很好的学校,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挺好的。虽然她还是没有什么朋友,但心变的自由了起来。

王春桃每天还是很忙,忙着上学,忙着补课,就连周末有时候也不得歇。从那天姐妹两聊过之后,除了寒暑假,她们很少能真正的聚在一起,虽然都住在一起,但是一个个的都很忙。许是因为之前有黄梅戏开道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她补课的时候也有不少的同班同学的原因,她很快就交到了朋友,老师和同学也都很喜欢她,所以除了忙之外,她过的很充实。

临近年底的时候,他们所在的那一片区域开始拆迁,政府出钱在旁边建立了安置房,他们都要搬到那里去。那时候这一片拆迁的方针是把农民的房子全拆了,再集中起来盖,统一做洋房,这样用地比农名自己原来盖房子的地还节省,房子周围还有一点绿地,可以花圃草地。还能建造多功能文化中心,内设乒乓、棋类、图书、娱乐、舞厅等活动室。其它空地建成温水游泳馆、室内网球场,学习、休闲娱乐场一体新兴场所。那一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村集体的工厂分红,很多人口袋里也不差钱,早早的就在外面置办了产业,也有一些嫌安置房的条件太差,所以搬去了其他的地方,有投靠亲戚的,还有在外租住的,当然也有一小部份就住在了里面。

那里的安置房说起来只是用来过度的楼房,总高两层,一排有十几二十户,只有一个楼梯,房型主要就是一室户和两室户,好在客厅够大,可以做隔断。拆迁所波及的总面积很大,安置房有限,区域内的外地人口又多,小妹好不容易抢着租了两间房。一间是在楼上,主要是他们一家子住,将里面的客厅做了隔断,两人一间。楼下还有一个面积小点的房子,外面用来放一些做装修用的家伙什,主要那里是一楼,拿、用方便些,房间则归周文清祝

空置的房屋都被租住出去了,有像小妹他们这样的农名工,还有很多在附近厂里上班的外来务工人员,这两部分人都是沪漂,所以相处起来也非常和谐。也正因为这次的大融合,小妹他们还认识了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来上海打拼的人,各种工作的都有。

吃的问题可能是刻在每个国人内心深处的共鸣,这些人来人往之间的相处之道都留在了菜里,出现在了各家各户的餐桌上。那一年他们遇到了河南人学会了面食,跟四川人学会了做辣椒酱,还有各种泡菜,还有江西,各种各样的米粉穿梭其中。过年的时候,更是一场场视觉上和味蕾间的绝美盛宴。咸肉、腊肉、熏肉、咸鸡、咸鱼,泡菜、酸菜,各家各户的拿手好菜,轮番上场,空期间弥漫着各种佐料间碰撞出的香味。

可这些,上海人都不爱,他们习惯清淡饮食,不喜这些。腌制咸鱼咸肉这些,他们也不喜欢;就算试图用腌笃鲜来说服他们、让他们接受这些,可他们当中有些人说了,要想好吃那得用金华火腿。腌辣椒、做辣椒酱更是戳在了他们的痛点上,还有各种咸菜、泡菜更让他们直言苦不堪言。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会习惯的串个门送点东西,可吃甜的上海人是不吃甜汤圆和甜粽子的,上海也没有一个节日是非要吃饺子的,饮食文化的差异常常折磨着他们。有些人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尝试他们饮食文化内的东西,但也只是尝一尝,更多的是别着眉头走开。

这些地域文化的差异,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理解。但一些偏激、冥顽不灵的人总是将外地人卫生习惯差等挂在嘴边,每次看他们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总要用手捂着鼻子,摆出一副非常嫌恶的样子,看的人心里直冒火。特别是对于像潘晓妹他们这类的建筑和装修工人,他们更是嫌弃,更是直言他们身上脏、臭,还有头虱。所以每当有农名工从他们门前走过的时候,他们更是直接会接一盆水,在他们走后泼出去,接着一边冲着地,一边碎碎念。

住在小妹下面的那户人家就非常排斥外地人,所以每当小妹她们晒衣服的时候,就会有人出来捣乱,不许他们晒,还直言她们身上有头虱。无奈的小妹只好带着孩子们,将所有人的头发一点点的撩给他们看,以证明清白,可他们哪里肯听,都躲的远远的。王春桃和王灵灵上下学的时候还被泼过水,说是要阻止她们去学校里祸害本地小孩。小妹气不过,跟他们理论是理论不轻的,只好扬言:若是他们在这样无理取闹,他们就真的捉些虫子给他们看看,总算消停了几天。可是后来他们到处散播她们一家子身上有头虱,小妹没办法,只能又带着女儿们,召集了她们楼道里的所有人,一个一个的将孩子的短发一点点的拨开给他们看,并告诉他们没有。有就在那个时候,王灵灵和王春桃她们才能理解为什么之前每次只要她们一来上海,小妹就带着她们去理发店将头发剪的短短的,跟个男孩一样。

相比较农名工,在工厂打工的人,待遇则好多了,她们就算留着大辫子,也不会被别人用流言袭击。工钱也稳定,一个月1200,包吃包喝,最重要的是工作也没那么累。所以通过和周围人不断的沟通和了解之后,第二年,小妹就让王冬儿和王秋月也去了工厂里打工去了,正好两人年龄也都够了,还能一起做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