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发生什么事。”苏家兴坐了下来。</p>

“最近感觉咱们的工作停滞了。机关静悄悄的。”</p>

“是的，人们都在等人事调整，都在等揭示谜底。”</p>

“下午咱们开个会，工作还是要正常进行，调整期间工作不能断，人心不能乱。”</p>

“现在人们都不踏实，都说你要调走了。”</p>

“我？”，林远山一时不知道苏家兴是在反映真实情况还是在试探自己，他笑笑说：“我已经被困在开源了，往哪里调？”</p>

下午三点，魏宝林走进局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杨凡同和郑和平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两人凝重的表情说明他们正在谈论一件重大的事情。这几天局里的人经常这样在公开场合窃窃私语。</p>

魏宝林只听到杨凡同“好些人被搁浅了”这几个字。他认为“搁浅”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应该是被“截和”了，但他没有插话，而是在桌子上翻着报纸——他不是想读报，而是在找签到表。</p>

“你已经迟到了。”任小花提醒魏宝林。</p>

“你又把签到表藏起来了？这才过去了不到20分钟呀！”魏宝林锁着眉头看着任小花问，他很不理解任小花的这种做法。</p>

任小花没再说什么，瞪了魏宝林一眼又偷偷瞅了郑和平一下，当她再次把目光移到魏宝林脸上时，魏宝林扯着一个嘴角笑了，对任小花的这种小心很不屑。</p>

“都快改朝换代了还这么认真干什么？”魏宝林的这句话让周围的几个人都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p>

“你有新消息？”和任小花紧挨着坐在一起的江淼抬头问魏宝林。</p>

“都传遍了，你们不知道？”</p>

魏宝林的言论得到了单位同事的更多印证，因为就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主动找他说话的人忽然多了很多，一改往日淡淡的招呼，人们都熟知，魏长效是魏宝林的堂哥。</p>

三点半机关会议正式开始，聚集在办公室里的人们也都陆续走进了会议室，坐在主席台上的林远山看了一下墙上的石英钟后对任小花说：“小花，清点一下人数。”</p>

任小花手里拿着一份会议签到表说：“应到九十三人，实到八十八人，郭万达请了病假，田江影值守办公室，另有三人不知情况。”</p>

“会后告诉这三个人单独来见我一下。”</p>

林远山说了这句话后，会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他把话筒往近拉了一下，嘴紧贴着话筒说：“最近我发现咱们局里迟到早退的人多了，自由散漫的人多了，上街巡查的次数也少了，群众来办事找不到工作人员在哪里，假冒商品公然摆到大街上了都没人管，相当一部分人出工不出力，甚至于连签到都不签了，告诉各位，只要我在这里当一天局长，我就和你们死扛一天，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说好听话，只会说刺耳的话，从今天开始如果发现谁不守工作纪律，谁工作不作为，要严肃处理！”</p>

林远山说完这些才示意苏家兴开始主持会议，会上各副局长和各个股长所长都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做了简要汇报，但每个人的汇报内容都没有让林远山的眼睛亮起来，林远山听着听着注意力就集中到他那只透明玻璃杯子上了，他看着杯中的茶叶在慢慢舒展、下沉，待茶叶都沉到杯底他就几口把上面的茶水喝掉，这时任小花就会再次给他添满水，他就再次看茶叶上下翻卷，期间还上了两次卫生间，直到魏宝林发言的时候，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魏宝林身上。魏宝林先是把双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搜寻了一阵，最终掏出一块卫生纸来，引得全场的人们哄笑起来，后来他不得不来了一个脱口秀，不过他这个脱口秀做得很差劲，结结巴巴，每一句话的开头不是大概就是可能，一直没有吐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来。</p>

“好了，你别说了，会后详细写一份工作报告交给我！”</p>

林远山打断了魏宝林的发言，然后说：“剩下的人不用发言了，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新内容来，所以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现在散会！”</p>

林远山说完站起身第一个离开了会议室，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苏家兴重复了一句“散会！”人们才起身离开。</p>

人们默默地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没有人再到办公室聚集闲聊，楼道里也清静了许多。</p>

一天何彬来到了林远山办公室，何彬自己给自己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连喝两口后说：“渴死我了。”</p>

“天气热了。”林远山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p>

“天气热点不怕，就怕投标投不中。”何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p>

“你在开源唯一的对手就是肖汉廷，但他正忙着上市呢，想必肯定看不上这桩小买卖，所以你胜出的概率很大。”</p>

林远山的猜测是对的，肖汉廷已经聘请了专业的团队来运作集团上市一事，整个集团上市项目的负责人正是肖弥，因此，当市场部汇报投标信息的时候，肖汉廷想都没想就把机会交给了刘其。刘其的参与大大增加了事情的复杂性，这是林远山完全始料未及的。</p>

投标会上来参与的企业不少，但最后举牌的基本就只有何彬和刘其，刘其高大帅气、自带威严气质，对于这位年轻的地产新秀有的人不了解，但不一会儿大家就都知道了他父亲的名字——刘绍林。有的企业甚至连做好的标书都没有留下就走了，所以何斌和刘其的竞争也仅用了二十分钟就决出结果了，何彬以几乎不营利的出价中了标，刘其认真看了何彬一眼走出了会场，两三个年轻人随后跟出。</p>

“那小子一看就是个新手，他应该是替别人来投标的。”何彬见到林远山后说。</p>

“你说的那个人是刘其，你肯定不认识他，但你知道为什么好几家企业没有再参与投标直接就走了？”</p>

“不知道，你说说看？”</p>

“他是刘绍林的公子。”</p>

“啊，那你不早说？”</p>

“干嘛要早说，现在不是很好吗？！”</p>

林远山在和何彬谈论刘其的时候，刘其已经回到江万福那间密室里了。</p>

“林远山明着照顾他同学，看来他已经为了他同学顺利登陆开源不顾一切了。”江万福又是挑着一个嘴角在笑。</p>

“是啊，江总，没有想到他们把价格压到了完全没有利润的地步。”</p>

“林远山狡猾，早就都计算好了。以不营利拿下工程来堵住别人的嘴，但是他同学完成了从晋阳到开源地产开发的第一跳。够狠！”</p>

“那咱们下来怎么办？”</p>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工程多的是，不过，一场好戏快上演了，总有那么一天咱们要和他硬碰硬！”</p>

何彬中标后就开始搭建他的工棚了，林远山看到何彬开工后就不再想其他事了，好像他来开源几年就是为了给职工们盖一个食堂。林远山还帮着搬了几块砖，整天和何彬讨论着食堂的进度要求。</p>

“只能是简约风格了，不然我就亏大了。”</p>

“你不会亏大，这个工程是你在开源的免费广告，你已经踏进开源一只脚了，再踏进一只脚你就站稳了。”</p>

“放心吧，就是赔钱也得给你把食堂盖好。”</p>

“这就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