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应该怎么学会生活？要做些什么？或者爱些什么吗？”零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令人心酸的迷茫。</p>
“爱些什么？”</p>
周轩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零为什么会忽然说出“爱”这个字眼。</p>
他缓缓低下了头，直视上了零清澈透亮但又空洞异常的眼睛。</p>
在那双美丽如水晶般的眼眸中，周轩并没有看出丝毫情感的波动，只有深不见底的朦胧与虚无。</p>
他忽然明白了。</p>
虽然之前在羽生润平的家中，零曾经向自己表达过爱意，但她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所谓的爱。</p>
没有接受过任何爱意的人，怎么会懂得如何去爱别人？</p>
周轩轻轻拍了拍零的脑袋，笑容灿烂：“如果你非要爱什么才能让你有信心活下去的话，那就先爱自己好了。”</p>
“先爱自己？”零的瞳孔微微一缩。</p>
深埋在记忆深处的过往时光如溃堤的洪水般呼啸而来，转眼间就从心田漫上了咽喉，从咽喉流淌到了眼前。</p>
零想起了1992年的莫斯科，想起了那冰雪笼罩的冰冷世界，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亲。</p>
叶夫根尼·契切林。</p>
那个贪婪而又无能的男人发现了自己女儿的天赋异禀，而后毅然决然地将她上交给了KGB，换来了一个所谓的“教授”头衔。</p>
但那个除了酗酒赌博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人，根本留不住任何财物，留不住任何头衔。</p>
当零号带着当时还叫作雷娜塔的零，从黑天鹅港逃出，重返莫斯科之时，叶夫根尼·契切林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只能靠着劣质酒精麻痹自己，在半昏半醒中死乞白赖地活着。</p>
零的母亲虽然没有和他离婚，但却不知道已经为他加冕了多少次。</p>
如果绿帽子可以卖钱的话，那叶夫根尼·契切林早已成为了这一行业的龙头大亨！</p>
返回莫斯科之后，零号带着雷娜塔找到了叶夫根尼·契切林。</p>
零号给他提出了一笔交易。</p>
“叶夫根尼先生，如果您有意将雷娜塔接回您的身边的话，那我们会满足您的要求，让你们的一家再次团聚。”</p>
“但是，鉴于雷娜塔在科研方面存在着惊人的价值，所以如果您愿意再将她捐献给我们，那么我们将会授予您一笔特别补助金，并且恢复您的教授头衔。”</p>
“这一切都交由您来决定。”</p>
“不过提醒一句，如果您决定再次捐献她，那么她将会被送往非常遥远的研究基地，您和您的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p>
零号的话刚说完，叶夫根尼·契切林就毫不犹豫地从酒瓶中爬起，激动无比地大声喊道：“不需要团聚！不需要什么见鬼的团聚！这样就很好！我们全家都愿意为科学献出一切！”</p>
此时，雷娜塔的亲生母亲，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当即兴奋地扭动着腰肢，挺着半露的白嫩酥胸冲到了零号的面前。</p>
“那笔补助金大概有多少！？”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急不可耐。</p>
“大概是十万卢布。”零号微笑着回答道。</p>
“十万卢布！？”契切林夫妇难以置信地高呼了起来。</p>
下一刻，他们便面红耳赤地对这笔补助金的分配展开了激烈的争吵。</p>
“雷娜塔是我的女儿！我含辛茹苦怀了十个月才将她生下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分到更多的钱！”</p>
“放屁！说得好像你一个人就能把雷娜塔生出来一样，没有我，你根本怀不上雷娜塔！而且要不是我的辛勤工作，你和雷娜塔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我才应该拿到更多的钱！”</p>
“呵，说得好像你有多伟大一样！你不过是个酒鬼加赌鬼，况且雷娜塔说不定还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p>
“你这贱人！我……”</p>
躲在零号身后的雷娜塔，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父母狰狞恶心的嘴脸。</p>
当时只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她，第一次见到了世界的崩塌。</p>
以至于在零号将那对夫妇杀死之后的几小时中，雷娜塔都没有回过神来。</p>
她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零号背着她沿着铁路一步一步走向远方。</p>
“他们……不爱我啊。”</p>
雷娜塔的声音因为控制不住的哽咽而变形，变得沙哑而破碎，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滑落。</p>
“爱有什么用？你本来就没拥有过这东西啊！”零号有些不耐烦，“而且你是混血种，混血种明白吗？你根本不是人类，所以你完全不需要爱，只要有价值，有能力就能活下去！”</p>
泪水还是不停地从雷娜塔的脸上滑落。</p>
“你很烦耶！知道吗？”零号的耐心完全耗尽了，他龇牙咧嘴地骂骂咧咧了起来。</p>
“如果你非要爱什么才能让你有信心活下去的话，那不如爱我好了！”</p>
……</p>
同样是关于爱，同样是类似的语句，但周轩和零号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p>
爱自己而活，还是爱别人而活？</p>
从记忆深处中清醒的零，眼神空洞地回过头，想要寻找周轩的身影。</p>
但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p>
周轩早已将她的头发吹好，此时正在玄关整理衣服，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p>
“爱自己，还是爱别人？”零抬头看向周轩。</p>
周轩愣了愣。</p>
他沉默了片刻，而后将一顶黑色的圆帽扣在了脑袋之上，点燃了一根香烟：“当然是爱自己。”</p>
“自私一点，少女。”</p>
“自私？这好像是个不太好的品质吧？好像是个贬义词？”零秀眉微颦。</p>
周轩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深吸了一口烟卷，笑容灿烂如正午阳光：“不管它是贬义词还是褒义词都无所谓啦，自私可以说是人性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p>
“而且人性这个词，本来就不是什么褒义词。”</p>
“忘记在那本书上看到的，人性的背后是白云苍狗。”</p>
“自私一点，一步一步学会生活，然后做一个生活的高手。”</p>
“把自己放到第一位，至于任务这种东西，那就先抛到一边吧。”</p>
说到这，周轩对着零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房门。</p>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想想。”</p>
“对了，需要我帮你带夜宵吗？夜宵也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p>
零看着周轩的笑脸，</p>
久久没有说话。</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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