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起高楼,见他宴宾客。如今却是他人起高楼,他在宴宾客,赵允让此刻意气风发。
赵允让面上带笑站在入口处,见到进来的宾客便会迎上前攀谈几句,然后再让人领着入座。脸上的笑一成不变,在柳清源看来略显敷衍,但前面的宾客却如沐春风。赵允让见柳清源来了,眼带惊喜地打发了正在客套的宾客,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我以为贤弟不得闲来不了了”,赵允让把着柳清源的胳膊亲自带入里间,“如今贤弟不但来了,还带了好友,为兄实在高兴。”柳清源有点懵,什么时候和他如此相熟了。石青锋和范、种二人看得也懵,见柳清源被拉着进去了,也就满头黑线的加紧了脚步。
柳清源四人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吃着果子饮着茶,不时攀谈几句。赵允让非要带柳清源往上座走,柳清源不愿。赵允让见状也未坚持,让柳清源等人随意,便又去迎接新来宾客,脸上又带上了一丝笑容。柳清源看着来的宾客,发现泾渭分明。勋贵世家子弟凑在一起高声阔论,不时发出一阵哄笑声;文人才子则三五人低声谈笑,有意无意地团聚在一处。只有他们四人是两边不沾,独居一处。柳清源看着勋贵世家子弟问石青锋道:“那些人认识吗?”石青锋磕着瓜子道:“认识但不熟。”“那为什么没人过来寻你?”听得这话,范、种二人也看着石青锋。石青锋见状吐掉瓜子皮,把手中瓜子扔回盘中道:“哥哥不像你两不沾,勋贵子弟不带你玩,文人骚客看不上你。以前那帮家伙都算哥哥的小跟班,只是年长入宫当值后先父让稳重些,就离得远了些。”柳清源三人听着不说话,只是相互看着笑。石青锋感觉受到了无声质疑,高声说道:“别不信,没看他们先前向我打招呼来着。”声音惊动了他人,都看着四人议论着,却没人过来。柳清源道:“信,我信还不行嘛,没见咱们现在是四不像人家都躲得远远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几位贤兄贤弟为何发笑?”这是赵允让已接完宾客回到厅堂,见四人发笑,走了过来。柳清源把几人四不像的话说了一遍,惹得赵允让也笑了起来。赵允让笑道:“源弟此话自谦又自傲,我怎么听着像自夸你四人文武全才呢”柳清源听后道:“小王爷怎把我等心里话说出来了。”引得几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闻得笑声,众人见赵允让在此便围了过来。赵允让见状搂着柳清源肩高声道:“诸位,待我引荐一下,这位是忠勇伯府的柳贤弟。”众人听后恍然大悟,嘴里说着原来是他埃文人说着“石上柳”的雅号,勋贵世家子弟提的是“柳三剑”诨号。这时勋贵中有一人道:“小柳将军你我本是世家子弟,为何要舍近求远去读那劳什子书,我等先祖荣耀可不是靠掉酸得来的。何况你已入禁军,为何要改换门庭,平白损了我等功勋人家威名?”未等柳清源说话,赵允让已对那人道:“李小公爷此言过了。”柳清源截住赵允让的话,对那李小公爷道:“小公爷此言过于真诚,想必早想当面问在下了。”李小公爷点头承认,其他勋贵子弟不语,心里也是默认了。柳清源又看着忿忿不平而不敢言的文人学子道:“相必各位也是心有疑问?”众文人也是默然不语。柳清源沉声道:“我实不明白文武为何相对立?职分文武,但人不应分。各凭资质喜好,任选其路,无高低贵贱。殊途同归,达者为贤。”“好一个殊途同归,达者为贤。”种世衡忍不住喝彩道。柳清源继续道:“下科场,入文路,乃先父遗命。我大宋以仁孝立国,源资质平平但也不敢行那不忠不孝之事。先父以军功立家,源虽不肖仍不敢忘先父创业之不易,以我功勋世家前辈为楷模,愿以文职从军为国守边。报效朝廷,不死不休。”柳清源刚说完,就听文人中有人道:“我等虽为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但仍有热血。学生张纯愿随柳大人以文入军,报效朝廷。”李小公爷闻言亦不甘落于后道:“我等世家子弟虽不如先祖勇烈,但骨子里的血要比他人热些,若国朝需要,必将赴汤蹈火,死不旋踵。”此时,赵允让高声道:“诸君,皆是忠君爱国之人。有诸君实乃国朝之幸,官家之福。让我等为官家贺。”
诗会散了,赵允让十分高兴。今天柳清源虽未吟诗作词却让他刮目相看,对柳清源更为亲切了。临分别时,拉着柳清源的手道:“家妹整天吵着让我带他去玩,可我明日就要去卫州了。清源为我兄弟,家妹即是汝妹,我不在汴京烦请代为关照些。”柳清源闻言,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想到那张熟悉的容颜心间浮起一片柔情,应道:“如有所托,必当尽心。”心想你家是亲王,哪用着我了,不介意说些客气话卖个人情。如果柳清源知道今后事,绝对不会这么低的价格就把自己卖了。
诗会结束不到半个时辰,诗会的有关奏报就放在了皇宫内官家案上,尤其是柳清源的话被标了红。官家看着那密报,像是在自语道:“柳家小子真是个好孩子,如今看来打发去东宫对了。”随后问向旁边暗处道:“你怎么看?”只听暗处有人回道:“官家慧眼识珠自是不会错的。”官家有些自得,又道:“听说柳家小子一直在苦读,准备明年下场科考?”“是的,最近常在秘阁,对科考颇为用心。”官家想了想道:“安排让他今年科考吧。”那人略微迟疑道:“忠勇伯文采斐然,但笔书稍显不足,今年下场恐要更加用心了。”“且去安排,朕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