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陛下在,无论出了何事都不会闹太大,但这边要是没有我看顾,恐怕会被蔡京那些人寻到机会。”
一处乱了还好,可要是两边都出了乱子,那局面就要崩坏了。
郑谌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他虽然曾经是朝廷官员,可现在已经致仕了,郑家虽然势大,可现在却远不如前。
真要遇到什么人要用强,他是拦不住的。
“能否请北岸的严相照看一番?”郑谌有些迟疑。
进入到认真办事儿状态的和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并未多做置评。
郑谌望着他的面色,也不知道是和大人存了心想要与严相竞争,还是单纯觉得严相不能信任……
“陛下那边,我自有解释。”和珅负手望着远处渐渐成形的大堤:“当务之急,还是在高山县尽快修好这道遥堤,应对明年的春汛。”
郑谌也是神色一凝,这次的黄河决堤就是从高山县开始的,足以说明这里的水势是多么凶猛。
“和大人,我们郑家会尽力配合。”
郑谌面上带着几分哀色:“可不能让父老乡亲们,再遭一次今年的难了。”
和珅也点点头,两人一边小声地谈论着什么,一边转身返回,向着县衙方向而去。
黄河水滔滔而过,载着岸边凿石头的叮叮当当声,和百姓们的欢声笑语,顺溜向下……
同样是滔滔江水前,驻扎着连绵的营帐,大营的更东方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这是右威卫的驻地。
苏定方用兵老道,再加上吴国在长江北岸的抵抗能力减弱,他不费吹灰之力,就一路平推,来到了沿海。
只不过对他来说,真正的战场才刚刚到达。
最中心的军帐中,右威卫上将军苏定方大马金刀地坐在账内,眉头紧皱,盯着面前的一身棕色皮甲的传令兵:“过不来?”
“我已经牵制住了吴国的兵力,他们应当没有多少水兵能在海上巡游了吧?”
“将军,还是过不来。”
传令兵满头大汗地道:“如今海上风浪未息,我们试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海路,还因此倾覆了好几艘粮船。”
“吴国不用太多水兵防守,只要扼住仅有的两条风平浪静的水路,我们的粮船就过不来!”
“风浪、风浪……”
苏定方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脸色有些难看,走着走着,他猛然转过头,盯着越国传令的小兵:“不是说过了秋天,就没有大风大浪了吗??”
预想中,大军的粮草可要靠海运来供应,如今海运断绝,三十万禁军恐怕就有断粮之危。
“将军……”
小兵磕磕巴巴地道:“往年一般都是如此……但也有些老渔民说,天冷的早,风浪就小,冷的晚,风浪就大……”
苏定方有心发怒,但对一个小传令兵生气也无济于事,他又坐回了椅子上,幽幽叹了口气。
这哪是什么肥差,简直就是要命的差事。
要是越国的粮食运不过来,他这个粮督绝对逃不脱关系。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早知道就沿长江向西,接应漕粮了。
再不济,跟着大军一起行动,也不用背这口锅啊!
“还有多久能风平浪静?”
“这……小的也不知道,只能看老天爷……”传令兵的声音哆哆嗦嗦,生怕惹得这位将军生气,然后被砍了……
苏定方烦躁地挥了挥手。
“谢将军,小的告退。”传令兵屁滚尿流地跑出了军帐。
“传信给中军,就说粮食先运不到了。”苏定方扶着额头,无奈道。
军帐中的另一名文书一怔:“将军,现在是不是还早?万一风浪停了呢?从越国海运过来很快的。”
现在把消息传过去,可就落实了头上这口大锅了。
苏定方面色阴沉,还是摇了摇头:“不能赌!大军断粮,就在朝夕之间!现在传回去还能尽快想办法!”
“但要是还在这等,万一风浪不停怎么办??”
文书面色一变:“是,将军。”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和中军那边说?”
苏定方揉着眉头,脑海中闪过无数借口,但都很难撇清自己的责任。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兵部传来的消息……
苏定方的手一顿,沉吟了片刻,脸色一正,开口道:“早有神人对陛下预警,海上将有大风浪。”
“然右威卫并未重视,一意孤行,依旧妄想从海上运粮。”
“如今遭逢大浪,粮船倾覆,大军有断粮之危,此罪全在右威卫上将军苏定方。”
他摆了摆手:“多的你就自己编一编,润润色就行了。”
那文书一怔,竖起了大拇指:“将军大智也!”
这说辞看似是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实则是把责任平摊给了禁军的所有人。
毕竟那封来自兵部的军报不是什么秘密,而皇帝陛下得到神人托梦的事更是很多士兵都知道。
当时几乎所有将军都非常不屑,又不是只有自家将军这种态度!
只要把事情往这个方向上推,如今陛下的梦应验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只让自家将军背锅!
苏定方听着文书的落笔沙沙声,思绪却有些飘忽。
没想到海上还真有风浪。
这么说,皇帝陛下的梦是真的??
可为何会有神人找上他呢?
苏定方摩挲着下巴,揣摩着这封信到达大军中又会引发何等反应。
得知了要断粮的将领们必然会很急躁。
可皇帝陛下被神人青睐托梦之事为真,恐怕也会引得更多人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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