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将衙门封锁了起来,而皇城里的其他衙门也不遑多让。
他们门外虽然没有禁军把手,但他们自己却把自己的门封起来了。
值此是非之时,大家都尽量减少外出,免得再沾染上什么是非。
大门虽然封上,但关于泄题的事却如插上翅膀一般,飞速传开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工部衙门中,阎立德脸上是说不清的复杂:“若当日是我被选中了副考官,这次怕是不能善了碍…”
苏凌阿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只要是去当考官的,谁遇不到点请托?
除非是完人,否则这种事儿是避不开的。
而这次风波实在太大了,那点阴私事可能也会被扒出来,在以前只是很平常的事,这次也会被无限放大,变成无法忽视的弥天大错。
“也不知道两位考官能不能脱身。”
苏凌阿想着蔡京圆圆的老脸,忍不住在心中默默为他祝福:“希望人出事……”
替这位和蔼的老大人狠狠捏了把汗之后,苏凌阿睁开眼才发现阎立德正面色古怪地望着自己。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啊?”
苏凌阿一惊,难道我说出来了?
“没什么,没说什么……”苏凌阿急忙死不承认……
于此同时,和工部衙门相隔不远的刑部中,不安的气氛充斥着整个衙门。
蔡京毕竟是刑部尚书,衙门的一把手如今陷入了舞弊疑云中,人心不浮动才是怪事。
只不过下面的官员们并不敢公然讨论这件事,大多只是眼神相接,随后就躲闪开了。
与大堂仅仅一门之隔的一间值房中,蔡卞望着手中被摩挲的起了毛边的信纸,又一次陷入了失神。
同在值房中的员外郎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的上司,他显然也知道,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时候这位蔡郎中甚至在刑部内部的会议上,都突然失神。
只不过虽然如此,但整个刑部衙门中却没有任何一人对他有什么不满和不敬,不说别的,光是尚书大人的亲弟弟这一点,就足以让两位侍郎大人都对他礼让有加了。
更何况这位蔡大人本身也是个有能力、有学识的人,据说从前他还做过礼部的侍郎,只是不知为何,后来竟沦落到这种地步,连蔡尚书都没护住他,直到去年才重回刑部……
不过也不知道蔡尚书这次会如何,究竟会不会吃个大亏?
如果蔡尚书真的倒了霉,恐怕这位蔡大人也要受牵连了……
就在员外郎胡思乱想的时候,蔡卞似乎也回过神来,将那封信存好,小心翼翼的放回怀里。
员外郎当即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不再多看。
于此同时,就在一墙之隔的楼上,邓洵武,高勋两人愁眉不展。
“不能这么下去,得想想办法才行1
高勋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照这么查下去,就算没事儿也要出事儿。”
可不就是嘛?
贡院里的考官是蔡党的人,贡院外礼部负责送题的人还是蔡党的人,这事到最后肯定查不到别人身上,关键就在损失多大。
邓洵武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必须让此事尽快结束,让蔡大人尽快脱身出来1
没有蔡京在的蔡党,终究还是少了灵魂,就算是蔡攸也不能替代他。
只不过要想把蔡京救出来,这其中的险阻又岂是一个难字可以概括的?
如今朝廷的大半精力都在这件事上,这么多人盯着,要蒙混过关根本不可能!
两人又讨论了片刻,这才达成共识,必须要让个什么地方乱起来,朝廷才会想稳定住京城的局面,才会想迅速平息泄题事件,转而把所有精力都放到那乱子上。
而且这乱子必须要够大才行,要不然根本吸引不了朝廷的注意力。
此外,酝酿乱子需要时间,他们还必须得纠结京城中蔡党官员的力量,稍稍拖延下时间,让别人投鼠忌器,不敢对蔡党做什么。
这个对两人来说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如何制造乱子。
像上次的陇西事件一样估计是行不通了,整个大乾只有一个陇西,处在京城的心腹肘腋之地,其他郡县的乱子,根本就不如陇西这么受重视。
那还有什么手段呢?叛匪起事?朝廷也不知处理了多少起了,同样行不通。
“吴国那边战事顺利,听说三十万大军已经围住了吴国都城。”
邓洵武和高勋对视一眼,这个选项被否决了。
“听说齐国早就有内乱之像,也不知能不能真乱起来……”
这个可以作为备眩
“楚国还有批残党,一直想着复国,但听说根本不是禁军的对手……”
可以试试,但不能抱太大希望。
想着想着,高勋突然双眼一亮,转头望向邓洵武:“邓兄,年关时候,明国使团里不是还有几个人同你我吃过饭吗?”
邓洵武一怔:“好像是有这事,不过那几人好像并非善类……”
“还要什么善类?”
高勋冷笑一声:“善类能帮咱们制造乱子吗?”
邓洵武叹着气点点头:“这话倒也是……”
说着两人就开始密谋起来……
~~
太常寺衙门离刑部不远,此刻气氛同样非常压抑,行走在其中的官吏们都是踮着脚尖走路,似乎生怕发出太大动静一般。
太常寺少卿赵文华小心翼翼里走出衙门大门,左右望了望无人之后,这才加快脚步向城南赶去。
从含光门出了皇城后,他就坐上轿子一路向南,赶到了严府。
“大事不好了,义兄!大事不好1
赵文华一路哭爹喊娘地跑进了严嵩的小院,声音嘹亮。
“瞎叫唤什么?”
正堂的门被打开,一只臭鞋飞了出来,却被赵文华以伶俐的身姿躲了过去。
严世蕃跛着脚怒气冲冲地走出来,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只不过还没等赵文华开始哭丧,门内就传来一道慈和的声音:“怎么了?文华这孩子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
严世蕃这才强压下怒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赵文华却眼前一亮,立即高声叫道:“娘!娘您今日也在啊1
说着就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正堂,一把扑上前去,抱住了堂内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的双腿,仰着头动情地道:
“娘,孩儿好久都没来看您了,不知这几日您的身子骨如何?腿还疼吗?”
“孩儿这就帮您按一按……”
说着真的跪在地上,帮着欧阳氏捏起腿来。
“你这孩子……”
欧阳氏拍着他的肩膀,笑骂着道:“前天不是才送了东西来吗?怎么就好久没来了?”
“娘您不知道啊,孩儿一日不见,你就如隔三秋……”
赵文华的嘴像抹了蜜一般甜,直把老太太哄的笑个不停,连刚才想问什么都忘了。
赵文华按了几下,这才发现屋中还坐着一个人。
“舅舅1
赵文化一惊,急忙行了一礼。
“嗯。”
欧阳必进倒没多么热情,只是淡淡地点点了头,似乎对赵文华非常瞧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