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轼说,以往曹老幺看守粮食都是写了保证书的。说完瞥眼看看曹家武,如果不写保证书,万一看守的这些粮食出了差错怎么办?算谁的?</p>
曹家武点头,写份保证书是合理要求,毕竟看管的粮食是官粮,量大,责任就重。</p>
曹轼拿出一份写好的保证书交给曹家武,再强调一句,这保证书的内容,都是以前曹老幺年年都签的。</p>
曹家武接过保证书看了:本人xxx负责看守曹家湾官田预收的地租粮食,粮食数量品种均已验过,库房钥匙亦由看管人保管,看守期间如有差错,由看守方承担全部责任。落款签字,再写上日期。</p>
就这么简单?曹家武赶紧点头,看守的粮食出了差错,理应由看守方承担责任,这是不写保证书也应该保证的。</p>
曹家武不用曹轼催促,就在保证书上签了字。</p>
曹轼很满意,将保证书揣进衣袋里,将曹家武领到族学屋前,打开族学临时充作库房的房屋,几间屋的地面上都铺着木板防潮,木板上堆着一层层麻袋,麻袋里的东西装得鼓鼓囊囊,曹家武正想进屋看看麻袋里的东西,曹轼指指地面,说地面已经撒了石灰,撒石灰主要是观察有不有老鼠跑过,不然,粮食被老鼠霍霍了就算看守人的责任。</p>
曹家武低头一看,地面上果真撒着一层白花花的石灰粉,曹家武咧嘴一笑,族长考虑得真周到。</p>
曹家武赶紧收回脚,曹轼与曹家武站在屋门口,曹轼指着左边,说这些麻袋里装的是麦子,又指指右边,说这些麻袋里装的是大豆,再指指靠窗的地方,说那些麻袋里装的是高粱....,就这样,曹轼将一间间屋里码放的麻袋一一指给曹家武看,看完就将门锁上,再将钥匙递给曹家武,曹家武顺手接过来揣进兜里。</p>
曹轼又指着仓库旁边的两间小屋,说这小屋是以前教书先生住的房子,你晚上可以在小屋里睡。</p>
曹家武点点头,连睡觉的地方都是现成的,还有什么值得操心的呢?曹轼安排完就急匆匆走了。</p>
曹家武从家里拿来被褥,做起了把门大将军。平日族学少有人来,所以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但曹家武不敢掉以轻心,仍然尽心尽责监守。</p>
直到第三天,曹家武看见曹轼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任务。曹轼对工作是很认真负责的,曹轼说,你打开门,我先看看这些粮食,明天县衙来验货才不至于出差错。</p>
曹家武拿出钥匙打开族学一间屋门,屋里的那些麻袋仍然原封不动的码放在原地,就连地上的石灰粉也没有老鼠跑过的脚印。</p>
曹轼叫曹家武打开装着麦子的麻袋,说要看看麦子返潮霉变没有。</p>
曹家武解开一个麻袋的绳子,往麻袋里一看,不觉大脑里嗡的一声响,麻袋里哪有什么麦子,分明是一些麦秆和泥土杂物。</p>
曹轼惊呼一声,赶紧与曹家武一起,将装着高粱大豆谷子的麻袋一一打开,这些麻袋里无一例外没有一粒粮食,麻袋里装的,全是豆梗麦秆豆壳以及泥土杂物混和的东西!曹家武脑袋里嗡嗡响着,一片空白,天呀!曹家湾八百亩官田一年的地租全都变成了垃圾!这些粮食什么时候变成垃圾的?曹家武不可置信,再咬牙打开好几个麻袋,麻袋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p>
曹家武彻底绝望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p>
几个库房的粮食像变魔术一般全部变成了垃圾,曹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曹家武,怒喝一声,你监守自盗!库房里是官粮,官粮你都敢偷!</p>
曹家武一听曹轼先入为主,说他是监守自盗,就强撑着站起身来,颤声说,我没偷!没有监守自盗!</p>
曹轼再次怒喝,你没监守自盗?这些粮食哪里去了?</p>
曹家武吓得脸色煞白,说我也不知道这些粮食哪里去了?</p>
曹轼质问,钥匙在你手里,除了你能进库房,谁能进去?是呀,这是一个无法自证清白的问题。</p>
曹家武看着库房那些没拆包的麻袋,想起曹轼指给他看库房粮食的时候,他们连屋都没进,他只看了麻袋,并没有看麻袋里面的东西,而这些码放的麻袋,至今都是原封未动的,既然看守期间原封未动,就一定是看守之前动过的!</p>
曹家武抬起头来,对曹轼怒目而视,曹轼被曹家武瞪得心里发虚,一把扯住曹家武的衣襟,你说不是监守自盗,你认为看守之前另有人动过这些粮食,那人是谁?他怎么动的?你有证据吗?</p>
曹轼再次咬牙,监守自盗,你盗的不是一般的粮食,是官粮,你知道偷盗官粮的结果吗?这不是小事,涉及官粮的大事,我们两个人说不清楚,我要告官,让县令处置。</p>
曹家武一听族长要告官,脸色一变,身子不禁颤抖起来。</p>
这个时代的人最怕的就是打官司,《易经》中就有讼事必先凶,讼则终凶之类的话,不管和谁打官司,不管其结果是输是赢,对打官司的人,都会颜面扫地。而且凡是涉及到官家的事,就要先挨板子!说不定官司还没了结就把小命丢了。</p>
再说,打官司的成本很高,就算除去冤假错案的情况,任何一方都需要面对职官,幕师,衙役等的层层勒索,一般家庭根本难以承受。曹家武能和族长打官司吗?现在开库房的钥匙在曹家武手里,曹家武的保证书在族长手里,这官司怎么打?官府追究起来,曹家武会是什么下场,其结果不用脑子想都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