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循声走去。</p>

在一排排的书架间，赫然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在拼命抽取一本书。</p>

她一边用劲一边碎碎念。</p>

“多拿一本是一本，看不懂没事，投胎了就懂了。”</p>

“这本有点重，换一本，这本薄……”</p>

“干嘛都把书夹这么紧？就不能一本一本叠着放？为难我这老太婆！”</p>

……</p>

靠近了，苏尘也看清了。</p>

那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自然是已经死了，穿着一身寿衣，面孔灰白，一头银发。</p>

“呼，总算抽出来了，我给巧儿送去。”</p>

灰影往门口飘，熟练地将书往大门门缝底下塞。</p>

“买那么多锁干嘛？把窗户都给锁上了，神经病，害得书现在只能往这里过。”</p>

“有点厚啊，要不撕开吧？”</p>

“我好像有点撕不动……还是继续塞吧。”</p>

苏尘：“……”</p>

看着老太那笨拙的动作，他无奈摇头。</p>

是个啰嗦的老太。</p>

不太聪明，还不太利索。</p>

这样的小偷，要不是魂体，早让人逮十遍八遍了。</p>

不过……巧儿是她什么人？</p>

偷书是为了给她看的？</p>

怀着疑惑，苏尘没惊扰老太。</p>

见老太半天才把书从门缝里拽出去，又晃晃悠悠捧着书往外飘，才出图书馆，就撞上一个醉鬼。</p>

那醉鬼踉跄着步伐，手里还提着个空酒瓶，仰头往嘴里倒了倒，一低头，就看到一本书在空中飘。</p>

他愣了下，歪了歪脑袋。</p>

苏尘刚想上前挡住他的视线，就听醉鬼嘿嘿笑了起来：“幻觉，肯定是幻觉。”</p>

“我没醉，就算是幻觉，我也没醉！”</p>

老太道了声“造孽哦”，捧着书远离了醉鬼几步，又没忍住往回看。</p>

“天天喝酒，早晚死在酒上。”</p>

“不对，最好今晚就死！”</p>

苏尘：“！！！”</p>

“可怜我巧儿哦，没遇上好心人，要是我老太有钱，肯定送巧儿去学校读书识字，当了大学生就能有铁饭碗，再也不用糊火柴盒了，也不会半夜被醉鬼骚扰了，巧儿就能嫁个好人家……”</p>

所以这老太真就偷书回去给巧儿看？</p>

可书都没读过，巧儿看得懂这些吗？</p>

就这样，听着老太一路碎碎念，苏尘跟着老太去了图书馆后面一条巷子里。</p>

那是巷子过道扩出来的一个杂物间。</p>

门歪歪扭扭的，有很大的缝隙。</p>

老太熟练地将书从缝隙里塞进去，穿过门接住，苏尘犹豫了下，没进去，而是透过缝隙往里看。</p>

杂物间里果然放着一张简易的小床，床板是几片木条，上面铺着破碎的凉席，再上头，是拼接的纸板，纸板上，此刻正蜷缩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p>

女孩身上裹着破旧的棉被，棉被上盖着旧棉衣，上头还搭着乱七八糟旧衣服拼接而成的被子。</p>

老太将书放在女孩枕头边，伸手想摸，很快又碎碎念了起来。</p>

“不能摸，不能摸巧儿。”</p>

“摸了巧儿就会生病，生病就干不了活，就没钱买吃的了。”</p>

“可怜的巧儿哦！”</p>

老太念叨着往门口这边退了退，又高兴了起来。</p>

“巧儿啊，奶奶去你梦里好不好？”</p>

入梦？</p>

苏尘挑了挑眉，就见老太身上分出了一小缕灰气，钻入巧儿脑袋里，睡梦中的女孩咕哝着翻了个身。</p>

“这孩子，又踢被子！”</p>

老太说了声，不动了。</p>

苏尘知道她应该是真入梦了，索性视线扫了一圈这杂物间。</p>

很快他眉头皱了起来。</p>

要是书都被老太偷来给巧儿看的，那应该都在这里才对，怎么……一本都没有？</p>

奇怪！</p>

苏尘怕自己没看清楚，趁老太入梦，进了杂物间，里里外外找了一圈，还是没有。</p>

难道是巧儿带去别的地方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