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冷冷落下这句话，身影消失在虬结横生的荆棘藤中。</p>
薛辰光躯干被洞穿的地方开始融化腐蚀，冒着热气的黑色脓液从伤口中流出来。</p>
……太疼了。</p>
薛辰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p>
神经像被灼烧，火热的烙铁焊进大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p>
薛辰光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p>
自己的旅程，应该到这儿就结束了。</p>
他在审判庭挖掘出的秘密与真相，应该交给下一个人。</p>
不管那个人能带着他的真相走多远。</p>
【道具：灵魂锁链】</p>
【特性：你可指定副本中的一人，将自己以灵魂状态短暂出现在对方面前】</p>
【备注：审判庭为特殊玩家配置，交代遗言必备】</p>
“指定……林原。”</p>
薛辰光眼前一花，竟然看见了林原。</p>
“我不需要向你托付什么，我已经没有亲人了。”</p>
对着林原的“幻影”，薛辰光眼睛里有水光闪烁，好像灵魂都在战栗。</p>
“我的遗物……”</p>
话音倏然止住，林原出手将快要倒地的薛辰光捞起，曾经储备的所有治疗道具都被用了出来。</p>
“你不会死，不需要把遗物交给谁。”</p>
“我来救你。”</p>
利用战争棋盘，林原瞬移到薛辰光所在的位置。</p>
薛辰光算是她唯一的盟友，唯一的只要知道盟友存在，就会立刻被战争棋盘划定为“同阵营”的棋子。</p>
她不知道薛辰光周围发生了什么，总之，当她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p>
林原背起薛辰光，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似乎在焦灼什么。</p>
……对了，她没有治疗特性，如果这种时候，有个治疗技能，说不定能吊一下薛辰光的命。</p>
饮血能恢复自己的生命力，恶魔之躯可以在关键时候吊一口命。</p>
但刺客和恶魔，都救不了人。</p>
薛辰光艰难维持着意识清醒，身躯融化了五分之一。</p>
“……我找到了这个游戏的秘密。”</p>
在治疗道具作用下长出的新血肉，粉色肉白，有缕缕血丝拂过。</p>
可是残留在内脏的荆棘藤仍在腐朽，源源不断的毒素涌出来，新生血肉在可以将一切融化成脓水的剧毒面前不堪一击。</p>
“在副本中的死的人，并不是真的死了。”</p>
林原想扯出一个笑，像过往对任何人开玩笑那样，把所有的真实想法与情绪掩藏在玩笑里。</p>
可是她根本笑不出来，只是发出略有些生硬的声音：</p>
“你在安慰我吗？告诉我你死了，你还有复活的机会？”</p>
薛辰光眼珠仍然睁着，但眼球的形状开始发生细微的形变，看上去好像要碎掉一样。</p>
他看不见了，但还能听见声音。</p>
“我没骗你，林原。”</p>
“死掉的人，他们的灵魂会成为这个世界的货币，肉体会去往一个叫牲人城的地方。”</p>
林原背着薛辰光，脚步忽然止住。</p>
前方出现无数变异植物形成的拦截障碍，高如大厦，密如林海。</p>
漆黑色的斑点如游走的蟒蛇，在植物的枝干上滑行。</p>
举目四望，不管是眼前还是背后，竟然都无路可走。</p>
林原召出战争棋盘，深呼吸片刻后，手指就要按下“沈雾”的棋子。</p>
“我找人帮你。”</p>
飘渺微弱的声音响起。</p>
“不用了，放我下来，林原。”</p>
“我死了过后，这些荆棘藤会掉到你身上，所以，放我下来。”</p>
薛辰光没有被放下，反而周围有淡淡的蓝光闪过。</p>
可惜他看不见林原的传送技能了，能从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按照行棋规则，数次跃迁抵达遥远的目的地。</p>
“副本是游戏收割灵魂的手段，牲人城关押所有死去玩家的肉体。”</p>
薛辰光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任由听觉消失，呼吸消失，触觉消失。</p>
那一瞬间，他好像真的成了一道虚空中的灵魂，被某种规则的牵引力拉向远方。</p>
“金币可以买到任何东西。”</p>
“游戏需要牲人的存在，牲人的原型是玩家。”</p>
“牲人城在……”</p>
那道气若游丝的声音终于变得虚幻，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任凭你怎样专注，都听不见。</p>
林原恍然惊觉，背后躯干的重量如尘埃一般轻，直至再也握不住。</p>
看着另一道模糊的，逐渐向她走来的身影，林原忽然眨了眨眼睛。</p>
“沈雾，你能救人吗？”</p>
沈雾愣了一下：</p>
“哪里有什么人？”</p>
林原猛地回头，薛辰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她的手上残留腐烂发黑的血水。</p>
荆棘藤在跃迁的过程中丢失了，林原后知后觉想把荆棘藤找回来，说不定能揪出薛辰光死亡的真相。</p>
可是棋盘只能单向位移，不可悔棋。</p>
林原不能理解：</p>
“他有武器，有保命手段，为什么会受致命伤，为什么会死？”</p>
“牲人城在哪里？”</p>
“金币……金币可以买到一切东西……”</p>
望着喃喃自语的林原，沈雾才真的被吓到了。</p>
“喂，你还好吧，林原？”</p>
林原停下话语，掌心出现一枚璀璨的，旋转的金币。</p>
【道具：伊娃的灵魂金币】</p>
灵魂金币。</p>
薛辰光说，这个游戏的秘密，是灵魂可以变成金币。</p>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钱，那么多富人，他们的财富是否由玩家的命构成？</p>
——副本是游戏收割灵魂的手段，牲人城关押所有死去玩家的肉体。</p>
——灵魂金币可以买到一切。</p>
“我明白了。”</p>
林原五指聚拢，金币静立在掌心。</p>
“我一定把你买回来，不管你是死是活。”</p>
林原在这一瞬间想遍了所有特性与道具，最终，她将问题抛给据说全知全能的天使。</p>
意念空间，海浪，明月，夜色构成一副宛如梦幻的场景。</p>
心里想过很多个问题。</p>
诸如“薛辰光为什么会死”“凶手是什么人”……</p>
但最后，林原还是只能了最关心的，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p>
“牲人城在哪里？”</p>
海浪霎时汹涌起来，好像林原问了极为冒犯的问题一样。</p>
波光粼粼的水底出现一道身影，天使从水里探出头。</p>
两道目光对视，这是林原头一次在幻境，意识清醒地直视天使的面容，一张与她九分九相似的脸。</p>
天使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心疼林原这个妹妹，又好像在暗示。</p>
——看啊，只有林原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来问她。</p>
如果林原永远那么无助就好了。</p>
林原突然感觉心脏一痛。</p>
清丽温柔的声音响起，好像从心脏的部位传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