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p>
豪仔将修雨曼与汤浩送离后，回到华丽园向程千帆复命。</p>
“人送走了？”程千帆正在翻阅文件，抬头看了豪仔一眼，问道。</p>
“送走了。”豪仔点点头，“车子直接开到了站台，我亲自送修记者和那个汤浩上了贵宾包厢。”</p>
说着，他看了程千帆一眼。</p>
……</p>
看到豪仔欲言又止的样子，程千帆微微皱眉，“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p>
“帆哥，我怀疑修记者他们有问题。”豪仔说道。</p>
“有问题？”程千帆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看着豪仔，“有什么问题？”</p>
“我怀疑修记者他们携带的随身物品应该有违禁品。”豪仔说道，“临上火车前，有宪兵过来盘查，属下注意到修记者的神色有些慌张。”</p>
“违禁品……”程千帆露出沉思之色。</p>
他的心中则是在摇头，早在两年前，他就猜测到修雨曼是党内同志了，两年的时间过去了，雨曼姐的表现却难言优秀。</p>
“修记者的表现已经很正常了，只是瞬间的脸色变化，正好被我看到了。”豪仔说道，“随后她表现的还算镇定，日本人应该没有注意到。”</p>
他对程千帆说道，“也正是属下无意间瞥到了修记者那瞬间的神色慌张，随后又表现的很镇定，属下才会更加有所怀疑的。”</p>
……</p>
“你帮他们顺利上火车的？”程千帆点燃了一支烟卷，轻轻吸了一口，淡淡问道。</p>
“是的，属下主动上前和日本兵说话，报了帆哥和矢野藤的名字，日本人只是看了几眼就放行了，并未搜查。”豪仔说道，“属下想的是，不管怎么说，修记者也是帆哥的大姐，而且车票也是帆哥出面弄的，若是被查出什么，属下考虑终究会惹来麻烦。”</p>
“你做得对，能不惹来麻烦，于我们而言都是最合理的选择。”程千帆微微颔首，他翘着二郎腿，问豪仔，“依你之见，雨曼姐属于什么情况，她可能是哪方面的人？”</p>
“很难说。”豪仔瑶瑶他，“不过，帆哥你曾经说过，修翻译是心向重庆的，所以属下觉得修记者，大概率可能也是自己人。”</p>
程千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p>
……</p>
“那个汤浩有什么异常没有？”程千帆想了想问道。</p>
“并无异常。”豪仔说道，“属下和日本兵说话的时候，汤浩也上前，他会说日本话，点头哈腰的和日本兵说了几句话。”</p>
“这件事记在心里，不要再提了。”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我这边会留心查勘的。”</p>
“是，帆哥。”豪仔赶紧说道。</p>
……</p>
咣当咣当。</p>
汤浩将自己的身体倚进柔软的靠背里，看了一眼脚下的天鹅绒地毯，微笑说道，“这次沾了你的光，我也算是奢侈的享受一回贵宾包厢的待遇。”</p>
“主编说笑了。”修雨曼说道，“以主编的薪水，这贵宾包厢的票，咬咬牙也是买得起的。”</p>
“不是车票。”汤浩摇摇头，“我们今天乘坐的贵宾包厢，是专为达官贵人和日本贵宾以及洋人准备的，这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p>
两人说着话，看着售卖零食、可口露的列车乘务员离开。</p>
汤浩这才坐起来，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道，“你今天已经引起了钟国豪的注意了，他回去以后必然会报告给程千帆，你下次见到程千帆，要想好一个合理的说辞。”</p>
“我晓得的。”修雨曼面露惭愧之色，说道，“当时碰到日本兵搜查，我下意识的反应正好被钟国豪看到了。”</p>
“只是瞬间的反应，却被他捕捉到了。”说着，她的表情也是严肃起来，“不愧是程千帆身边的得力手下，这个人不简单。”</p>
“要有一个合理的说辞。”汤浩说道，“要小心程千帆。”</p>
“我明白。”修雨曼点点头。</p>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应对方案，不过火车上人多眼杂，不方便细说，等到了上海后，她再和自己的直属上级闻国然同志商量，然后报请组织上批准。</p>
……</p>
颐和路二十一号。</p>
特工总部南京区的三号刑讯室内。</p>
苏晨德眼神阴鸷的盯着刑架上的男子看。</p>
男子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可以说肉眼可见的已经没有几块好肉了。</p>
“开口了没有？”苏晨德问道。</p>
“没有。”薛彦霖说道，“这家伙是一根硬骨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就是一个劲的喊冤枉，别的什么都不说。”</p>
“搞成这个样子，却还是喊冤枉，竟然没有直接认了，或者胡乱攀诬以免继续受刑。”苏晨德走到男子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挤出来一丝笑意，“你还说你不是红党？”</p>
……</p>
男子的眼皮动了动。</p>
“杨彭泽，男，山东蓬莱人，二十九岁，国民政府立法院民事司三处二科副科长，有妻邹梦凡，三年前妻子病逝，至今未再娶，无子女。”苏晨德说话的时候，目光死死地盯着男子的眼睛。</p>
“这些只是你公开的信息，我对此不感兴趣。”苏晨德轻轻摇摇头，说道，“我想要知道的是，你的真正身份，你的真名，代号，你的上级，下级的情况。”</p>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男子抬起头，看着苏晨德说道，说话的时候，因为牵扯到脸上、嘴上的伤口，脸部肌肉下意识的抽搐着。</p>
“这就不是聪明的人做法。”苏晨德摇摇头，说道，“你哪怕是随便说些什么，也好过吃皮肉之苦嘛。”</p>
杨彭泽想要说什么，然后就是剧烈的咳嗽。</p>
苏晨德就那么的冷冷的看杨彭泽咳嗽。</p>
终于，杨彭泽不再咳嗽了，他吐出来一口血水，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只是很为自己不值。”</p>
“不值？”</p>
“我为了追随汪先生之和平道路，才会来南京工作的，却是没想到我这样的一门心思跟着汪先生走的人，你们竟然不问青红皂白，想抓就抓，抓了就折磨我，非要逼我说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杨彭泽说道。</p>
……</p>
“一口气说这么多，而且还这么有条理。”苏晨德笑了，他扭头对薛彦霖说道，“如果是你，受了这些拷打，你还能如此条理清晰的说这么一大段话吗？”</p>
“不能。”薛彦霖摇头，说道，“属下会觉得痛不欲生，只想着快些结束这一切，哪里还会辩解什么，还不是区座你说什么，我就承认什么。”</p>
“你看，这就是区别啊。”苏晨德用力拍了拍杨彭泽的肩膀，正好拍在了肩膀最严重的伤口处，“杨副科长，你不老实啊。”</p>
“这样的你，你还说你不是红党？”苏晨德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