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难。”
他随口说道:“本事大小老师从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手段。他常说能用最简单的手段解决事情的人就是天才,那些用非常华丽的手段,让人赞叹的手段去解决问题的人是傻子……比如说某,老师就说某是个傻子。”
他看着张八年说道:“你们不懂底层百姓的想法,于是就用自认为很华丽的手段去诱惑苏晏,若是他同意了,你们心中得意的同时,也会轻视他。可他没有答应,你们却茫然,并自行揣测他的想法,大抵是恶意的……”
好意没有被接受,自然会恼火,然后一揣测:这人怕是脑子有问题!
张八年看着他,冷冷的道:“你最喜欢的就是揣摩人心,所以你和包拯、欧阳修他们亲近,你甚至宁可去亲近折家,也不肯去亲近司马光……当初你本可和司马光接近,可你却拒绝了。你这是揣摩了他们之后觉得不好?所以你就疏远了他们。”
沈安干笑道:“没有的事。”
他不喜欢司马光,那是因为看不惯这人端架子的模样,更看不惯他一上台就把神宗和王安石的革新全数废掉的那股戾气……
“君子某尊重他,并愿意和他交往。可伪君子某却格外的厌恶。”
沈安上马而去,有下属对张八年说道:“都知,司马光可是有名的君子……”
张八年看了一眼又开始扛活的苏晏父子,说道:“君子……是啊!都说他是君子。”
他一路回宫,赵祯已经在等着了。
“没办成?”
“是。”
“为何?”
赵祯认为他们办事不力,所以就有些恼火。
张八年低头道:“赵仲鍼说给苏义找个轻松的活计,苏义拒绝。臣派人去用钱财诱惑苏晏,他避之如蛇蝎……臣有罪。”
他跪在了地上,可赵祯却笑了。
“这是为何?难道是害怕?”
他看了张八年一眼,说道:“你派去的人可是凶神恶煞的?可赵仲鍼却不会,那是为何?”
张八年低头道:“臣不知,沈安看样子知道,可他却不肯说。”
赵祯骂道:“顽劣,叫他来1
随后沈安就被叫进了宫中。
“朕要知道原因。”
这是要准备栽培苏晏?
帝王要重点栽培一个人之前,肯定要揣摩他的心性。
沈安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所以叹道:“陛下,就是两句话而已……天上不会掉馒头;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
赵祯摇头道:“胡言乱语1
他只是想了想,就吩咐道:“去个人,朕只得苏晏在太学里有两个朋友,叫他们去问,问不清楚就别回来了。”
皇帝怒了,张八年马上去安排此事。
沈安想走,可赵祯却没同意。
他在外面和陈忠珩有一句没一句的扯淡,觉得赵祯这就是没事找事。
不就是觉得这些臣子都不老实吗,然后发现一个憨厚的,而且还给了自己一个太学馒头吃的少年不错,于是就上纲上线了,非要栽培那个少年。
你栽培就栽培吧,帝王的疑心病还让你想去摸清楚他们父子的心性。若是有虚荣心,能轻易被金钱打动,这事儿估摸着又要泡汤了。
帝王就是神经病!
先前要是苏义答应了还好,可张八年分明就是得了赵祯的暗示,用金钱去诱惑苏晏那小子,想看看他是否立场坚定。
坚定朕就栽培你,不坚定……哪来回哪去。
帝王很少看重什么东西,因为觉得不值。
可一旦看重之后,却又怕对方背叛。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赵祯的手段难免出了些纰漏,被沈安给看出来了。
赵仲鍼担心自己办砸了差事,可赵祯也同样失败了。
苏晏父子竟然击败了皇帝和未来的皇帝……
沈安只想捧腹大笑,然后再大醉一常
张八年再次回来了,沈安已经吃了午饭,在外面坐着打盹。
“陛下……那两人去了,苏晏说沈安教导过,无功不受禄……天上不会掉馒头……”
“是那小子坏了我的事?”
“不,苏义说自己卖力挣钱吃饭,如此才安心,否则会坐不安稳,吃不香,睡不好……”
“就那么简单?嗯……这不是沈安说的那个什么……”
“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
“对,他怎么知晓底层百姓的想法?”
“臣猜测是……天赋吧。”
“天赋……可为何有许多贪婪之人?”
“是,苏晏憨实,苏义本分,却是不多见。”
“是了,若是这等人常见,我还看重他作甚?哈哈哈哈1
沈安听到了这些话,稍后赵祯叫他进去。
“你要盯紧了苏晏的学业,还有,你是如何断定苏义父子不肯答应的?”
再仁慈的皇帝也是疑心病的宠儿。
沈安说道:“苏晏过了发解试,按理就是正经的读书人了,这等人在寻常人家里多半是什么都不干,专门读书备考。可苏义却肯让他去干苦力,可见不是虚荣心强烈之人……虚荣心不强,自然不肯无功受禄。”
“就那么简单?”
赵祯依旧狐疑。
沈安苦笑道:“官家,您莫要看轻了市井百姓,他们亦有自己的尊严,在那些谄媚的笑容下,只是对生活的妥协罢了。”
赵祯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