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墙里伸出的飞檐挑着红色的灯笼，灯火微微闪烁，雪片旋转着，很快将石板地面染上一层淡白。</p>

冷风与雪片落在脸上，顾越稍微清醒了一些。</p>

走了一会儿，顾栩开口：“你今晚，太过激进。”</p>

“我知道。”顾越道，“我说了那些话，皇帝自然看我不顺眼。其他人，聪明些的都知道我的意思。”</p>

“你何必如此。”顾栩道。</p>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小栩。”顾越停下脚步。</p>

顾栩落在他身后一步之远，皱着眉。</p>

顾越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答应了皇帝的赐婚，你会怎么做？”</p>

顾栩不答。</p>

“我知道，你有准备，无非是要用什么办法拖住皇帝的赐婚，好等你成事……”顾越没有说是成什么事，反正他们彼此心知肚明。</p>

顾栩抬手牵住他的衣袖：“是我拖你入局……”</p>

“不。”顾越说，“是我心甘情愿跟在你身边的。”</p>

顾栩嘴唇微动，他想问，为什么？</p>

他一直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在他的身边，即使遇到那般危险，即使被权势逼迫，他也仍然……没有离开？</p>

“赐婚的事，只能是拖。”顾越垂下眼皮。</p>

他轻声问道：“只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要拖多久？”</p>

“你……”</p>

顾栩紧攥住他的手臂。</p>

“如果我真的被皇帝赐婚，你要如何？”顾越看着他，声音极轻，“是提前造反，利用兀叶毒杀秦昭月和皇帝，扶持某个皇子上位吗？在一切计划尚未成熟的时候，你会不会为了我冒险？”</p>

顾栩逼近一步，顾越的脊背贴上巷道的墙壁。</p>

顾栩似乎咬着牙：“……我会。”</p>

“你会。”顾越重复道，“可我不想你冒险，我不想你因为我打乱计划。我不想耽误你的事情。”</p>

“我只想帮你的忙，不给你拖后腿……”顾越说。</p>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上，迅速化为一滴剔透的水。</p>

顾栩闭了闭眼。</p>

他说：“近三年前，我做了一个梦。”</p>

顾越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p>

“我梦见……”顾栩顿了一顿，“不，那不是梦，那是……前世。我的前世。”</p>

顾越不说话。</p>

“你通晓精怪之事，这样的事，你也许会信。”顾栩低声说：“在那个前世，我早早救了重伤的秦昭月，却被顾大石卖进了青楼。但好在，秦昭月救了我，他对我很好，他让我领兵，做他手中最尖锐的一把刀。我替他杀了很多人，我杀了秦昭宁，杀了慕游，杀了许安兴，最后是殷王。”</p>

“我成了摄政王，秦昭月重伤濒死，我也在为他秦家的江山和殷王争斗。我身边死了很多人，最后，我赢了，秦昭月醒了过来……”</p>

“这好像是个美好的前世。”顾越平静地看着他。</p>

“美好吗？不。”顾栩手掌下滑，握住顾越的手。</p>

他的手依旧凉，似乎难以温暖起来。</p>

“前世，俞为霜是我的王妃。”顾栩说道，“在旁人看来，我们琴瑟和鸣，恩爱非常……”</p>

顾越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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