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渺想着院子里的黄包车，放下筷子，问道：</p>

“阿爸怎么说？”</p>

许阿鱼抬手把女儿小脸上的饭粒给摘掉，苦着脸道：</p>

“你阿爸说，该赔钱赔钱，车子要保住的，等他身体好了还得继续跑。”</p>

许阿鱼手里如今有卫渺先后两次给的钱，虽然不像刚开始的时候惶恐，但依旧为往后发愁。</p>

“明天我和阿爸说，让他先安心养好病，其他的往后再说。”</p>

许阿鱼看着女儿淡然稳重的脸，觉得自豪的同时，又带着几分羞愧。</p>

她不自觉地想到十多年前的事情。</p>

她怀阿渺那年，卫阿大的奶奶还在。</p>

老太太一心想要延续家中香火，从许阿鱼怀孕，就成日地念叨：</p>

“一定要是大胖小子，不然我没法下去见你爷爷呀！”</p>

重病躺在床上的时候，也用枯瘦的手摸着许阿鱼的大肚子气若游丝地说：</p>

“我没几天可活喽，只希望闭眼的时候，能够看到胖囝囝出生哦~”</p>

卫渺出生那日，老太太似乎有所感，听到孩童啼哭，忙对着外面大声喊问：</p>

“是囡囡还是囝囝?”</p>

自己的公婆不忍心老娘心中失望，告诉老太太是个儿子。</p>

老太太回光返照，一直熬到卫渺满月才含笑而终。</p>

那时候忙于生计，几个大人也没有对街坊邻居们解释卫渺的身份，就当男孩子养大些。</p>

一养就养了这么些年。</p>

前两年她本要给卫渺留长发，到时候穿上裙子，再和邻居街坊解释两句，事情就过去了。</p>

结果阿渺不同意不说，还越来越野了。</p>

卫渺看着许阿鱼的面色，就知道她又在因为自己身份的事情内疚。</p>

“姆妈，我现在这样，特别快活。”</p>

卫渺自卫阿大在枪林弹雨中奋不顾身地护着她开始，就已经决定自己要慢慢成熟起来。</p>

至少让许阿鱼和卫阿大觉得她是能够挑起这个家的。</p>

这样的乱世，男人身份比女子好用多了。</p>

许阿鱼吸了吸鼻子，声音略有些哽咽道：</p>

“阿妈知道，但这些都是阿妈和阿爸该做的啊。”</p>

卫渺挽着她的胳膊，把头靠在许阿鱼的手臂上，皂角和油烟味混合在一起，让她觉得十分安心。</p>

许阿鱼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别扭道：</p>

“多大的囡囡了，竟然还黏糊姆妈，吃完洗漱去睡吧，早日长高一些。”</p>

夜晚，卫渺继续搬开青砖，钻入到夹缝里，继续开始挖坑。</p>

她吸一口底下似有似无冒出来的财气，想着明天一大早，阿秀婶子又要吐槽家里的老鼠太多了。</p>

卫渺咧嘴笑笑，很希望自己能有钱，有钱就可以把隔壁阿秀嫂的院子买下来。</p>

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她家寻找机关，找到地窖。</p>

第二日一大早，卫渺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飘飘洒洒的秋雨，一阵风吹来，又觉得凉意多了几分。</p>

“一场秋雨一场寒，阿渺莫要穿单衣，多加一件衣服。”</p>

许阿鱼系着围裙，要端早饭去给吴子阳，瞧见卫渺站在屋檐下发呆，唠叨一句。</p>

“晓得了，阿妈，我给你撑伞。”卫渺说完去找伞。</p>

“不用这么麻烦，就对面两步路。”</p>

许阿鱼单手拉开院门，就见院子外面站着一个举着花伞的女子。</p>

“侬找谁？”许阿鱼面色有几分警惕，率先开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