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拂云继续把目光横在他脸上,多年来炼就的横眼杀,颇具威力,杀得楚锐越发心虚,要不是躺在床上,真的要落荒而逃了。
顾拂云微哼一声,这才低头,继续施针。
过了良久,楚锐这才把紧张的心跳放缓,偷偷移动着眼珠子。
一旁的周青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总是忍不住抬头,又让他看到了辣眼睛的一幕,他家主子,英明神武,威风八面,怎么在顾五面前,就怂成这样呢?
楚锐可不知下属已把他高大形象给拉下了神坛,仍是无法自抑地偷瞄顾拂云,光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觉得无比满足,胸腔里仿佛有无数只小鹿在乱撞。
摇拽的烛火总算驱散了尴尬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楚锐喝掉的三大碗温开水开始发挥作用,经过肠胃,流入膀胱,又在针炙的功用下,不经主人同意,便自动淌过下焦之地,从那个不随主人发号施令就能私自行动的丑东西里尿了出来。
温热的液体,混杂着尿骚味,向来喜洁的顾拂云也不可避免的皱了眉,赶紧拿了新的绣帕捂鼻子,尽量使脸上不出现嫌弃神色。
反倒是楚锐,好不容易成长起来的厚脸皮又有削薄之势,只能无辜又尴尬地看着她。
顾拂云轻哼一声,伸手撩了下额前的刘海,又继低头施针。
楚锐目光忽然凝住,紧紧盯住她的额角,只见饱满的额角,有一处明显的疤痕,虽然颜色浅白,不仔细看并不会瞧出来,依然有种白玉微瑕的惋惜感。
仔细观察了楚锐的尿液,顾拂云收了针,说:“差不多了,记得多喝开水。”并起身,绕过屏风,在铜盆里洗了手。
隔着屏风,楚老太太看不到里头的情形,但并不妨碍她的观察,孙子的疼痛应该是缓解了,一颗心总算落回肚里,来到顾拂云面前,讪讪地道:“多谢姑娘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顾拂云侧开身子,并回了一礼:“老夫人客气了,楚家如此丰厚的报酬,恰巧小女子刚好对石淋之症颇有研究,加上宏雅大师的面子,我岂有不应的道理。再则,我虽出身伯府,却也要食人间烟火的。老夫人承诺的报酬,我也很心动呢。”顾拂云微微一笑,她可不是那些清高孤傲的文人墨客,自恃身份,就视钱财如粪土。
她可是嗜钱如命呢。
楚老夫人心头百转千回,最终化为爽朗浅笑:“救人一命,授予报酬,天经地义。”顿了下,又说,“也要亏得姑娘不计前嫌,老身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顾拂云微笑:“只要老夫人不认为小女子势利爱财便好。”
楚老夫人赶紧道:“姑娘不计前嫌,以德抱怨,老身感激不尽,岂有再挑剔之理?”
此时屋内烛火燃至大半,银盘里的烛泪堆出玫瑰般的姿态,烛火反而更加明亮,也映出楚老夫人眼里的真诚。
顾拂云心道,此时的真诚,是真的,就是不知这种真诚,能保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