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圆箓静静地盯着唐豆,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开口说道:“自从发现这些藏经之后,我意识到这些藏经的珍贵,我四方奔走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拜见了几十位官员,可是却没有引起任何官员的足够重视,就算有一些官员流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也只是垂涎这些珍宝,想要中饱私囊。”
“所以你就把它们卖给了斯坦因他们这些外国人?”唐豆有些刻薄的开口问道。
这个梗不解开,永远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是所有中国人心中的一根刺,就算拔掉了,可是伤口却依旧会留下。
王圆箓望着唐豆,突然缓缓的跪了下来。
唐豆并没有阻止王圆箓,也没有伸手去搀扶他,只是冷冷的说道:“你不应该对我下跪,你应该对所有的中国人下跪。”
王圆箓望着唐豆,两滴老泪凄然而落:“先生,我不想祈求你饶恕我,我犯下的罪行无可饶恕。也许在把经卷卖给斯坦因的时候,我还是出于被他的真诚所感动,也想筹集一笔善款修复其他的洞窟以及修建三层楼,可是把经卷卖给斯坦因一部分之后却引来了更多的外国人蜂拥而至,而且带领他们前来的还有不少的衙门官员。那一段时间,我根本看不住那些堆满了这间屋子的经卷,当时最少有上千卷经卷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那些官老爷们以各种名目索要走的。当时我感觉那些外国人恐怕比咱们自己的那些官员更懂得这些经卷的珍贵,也能够更好地把这些经卷保存下来,所以……”
王圆箓呼了一口大气,望着唐豆愧疚的说道:“所以我就把其中的一部分经卷卖给了他们。”
唐豆缓缓的在藏经洞中的一个土台上坐了下来,情不自禁的伸手拍了拍坐着的土台。
当初这个土台上应该堆满了那些不朽的传世经卷吧?
王圆箓的解释没有说服唐豆,他虽然明白王圆箓的苦衷,可是却不能原谅王圆箓。
虽然王圆箓说的这些是客观存在的,也许按照当时的情况,也只有把经卷卖给外国人才能妥善的把这些经卷保存下来,可是卖给外国人,也就意味着这些国宝再也追讨不回来了。
经卷是保存下来了,可是却是放在别人的家里,我们再也看不到了。
王圆箓这样选择,是对?还是错?
王圆箓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在唐豆不远的土台上坐了下来,把油灯放在了两个人中间,望着唐豆说道:“先生,我知道这样选择是愧对祖先的,但是我有了修缮洞窟的钱,也修建起了三层楼,修复了古汉桥,使得整个莫高奎的状况得以改观。但是我也知道那些经卷已经永远不能追讨回来了,跟整个莫高窟相比,我选择了放弃经卷。”
唐豆沉默不语,默默的盯着王圆箓,他想要从王圆箓被自己打的如同猪头一般的脸上找到答案。
王圆箓丝毫没有回避唐豆的目光,与唐豆对视着,显得那样的坦然平静。
两个人对视片刻,王圆箓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先生,我想你既然是为此事而来,你应该也知道剩余的那些经卷的命运。宣统二年,大清朝终于意识到这些经卷的珍贵,学部命令新疆巡抚何秋辇负责把残存的经卷运到京城。据我所知,在运送过程中,几乎是每过一处,这些藏经就会被地方官员搜刮走一部分,甚至负责押运的押运官甘肃布政使何彦升本人都将这些藏经当做礼物赠送给别人。在宣统二年末,剩余的经卷终于被运到京城,可是何彦升并没有直接将经卷运到学部,而是拉回到自己的家里,伙同其子何震彝以及当时任太常侍卿的亲家李盛铎将藏经中的精品挑选盗走。最后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偷窃行为,竟然撕毁了无数经卷用来凑数……”
唐豆的眼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起来,这一段历史是他所不知道的,他此刻已经产生了马上穿越到大辫子朝,马上把何彦升、何震彝、李盛铎三个混蛋揪过来痛殴一顿的冲动。
麻痹,你们为了盗窃经卷,竟然撕毁剩余的经卷用来掩盖你们的罪行,你们是在保护经卷还是在毁坏经卷?
唐豆没想到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们他吗的还不如王圆箓,最少他苦守了这些经卷七年,一直在尽力的保护这些藏经,而你们,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唐豆不由得想起了在网上搜索王圆箓的有关信息时,看到斯坦因在《西域考古图记》中写过的这样一段描述王圆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