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罗心中乱成了一团，甚至在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p>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这一切是否都是自己的幻觉和臆想。</p>

他是不是太过劳累了？</p>

所以，靠着门框睡着了？！</p>

唐少雨似乎只是在自说自话，完全不在意向罗的反应，也不在意是否有人回应他。</p>

“我很后悔……”</p>

“他那么小，才，才十二岁，就跟着我屁股后头转……”</p>

“我为他，改了名字。”</p>

“我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未来可能，不，没有未来了。”</p>

唐少雨掌心用力，抓握着杯子，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宝石，试图用真实的触感，纾解噩梦般的现实。</p>

他思绪乱跳，脑子也不清楚，分不明朗自己说什么，更遑论记得说过什么。</p>

唐少雨重复道：“那之后……尘埃落定，想着去寻他，结果却打听到他尸骨无存的消息……”</p>

“怎么办，怎么办啊……向罗……我……”</p>

“其实，我也——”</p>

他声音里头带了些哭腔和苦恼：“到现在我都不太明白，那些——到底是耻于承认还是什么呢？”</p>

“我是，可能是喜欢他的，但是男人之间怎么成——”</p>

“我应该是他的哥哥，不应该——”</p>

“明明是，我是他的大哥。”</p>

“他完全没想着逃跑，我，教了他很多的，我都……我都教他了……”</p>

唐少雨越说，抖得越发厉害起来，像是在竭力压制情绪。</p>

“灵泽很像他，真的太像……”</p>

“有的时候看见那张脸做出那些，那些我看不懂的表情来，他的眼神……”</p>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p>

曾经的骄傲自制力在酒精的腐蚀下已消磨殆尽，唐少雨此刻再也无法撑起那冷静的壳子，话越说越连不成整段。</p>

可他如今又言无忌惮，仿佛要将脑海中所有的所思所想一吐为快。</p>

向罗在震惊混乱中沉浸了许久，将唐少雨那无序的“独白”与“回忆”整理出头绪。</p>

可，为什么！？</p>

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p>

他凭什么，这么对张秋池！！！</p>

唐少雨杯中的酒已经见底，他未将其喝完，便已瘫软在柔软的沙发中。</p>

酒杯倾倒，剩余的酒水顺势流至他的裤子上，而后悄然溜进地毯的深处。</p>

他的口中仍旧无意识地呼唤着那个名字——张秋池。</p>

他反复地无意识轻声呼唤呢喃着，从张秋池到秋池，最后甚至叫出了百里姝宁为张秋池改的名字——“百里秋池”。</p>

唯独没有唤灵泽。</p>

即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唐少雨的心里仍旧清楚，张秋池已经离世，现在的灵泽只是他的替身。</p>

他不是张秋池，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张秋池！</p>

向罗仿若跌入梦的深渊，无力地坐下，仰头倚靠在沙发椅里。</p>

而后略垂首，以手掩面，从指缝中长时间凝视着唐少雨沉睡的容颜，似乎试图在这张脸上寻找到某种像是谎言的蛛丝马迹。</p>

直至他艰难地走到门口，向罗才如梦初醒——这不是恐怖的噩梦，这是冷酷的现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