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寂然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步履蹒跚地走向德白洺。手颤抖着,他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脸颊,那里仍然残留着被打的刺痛。</p>
“父亲大人,您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决策事情。”他的声音微弱,却坚定,眼泪在眼眶中打转。</p>
“您从来没有考虑过,孩儿的意见。”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声音透着哽咽。</p>
德寂然的肩膀轻轻地颤抖着,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宽大的袍袖,“孩儿从小,就被您严加教育。”</p>
他垂下了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安与忧虑。“但凡孩儿有一点错,”德寂然举起手臂,模仿了一个挥拳的动作,“您就拳脚相向,从来不听孩儿解释。”</p>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略微后退一步,脱力般地颓靠在近旁的一根柱子上。眼神黯淡,带有几分绝望,“孩儿虽然口齿不清,可也是人啊,父亲大人!”</p>
德寂然抬起头,努力对上德白洺的目光,尽管眼里满是泪水。“当您总是拿孩儿与先王比较的时候,”他摊开双手,若有所示,“您知道孩儿内心多么难受么?”</p>
一声又一声的叹息,突突跳动的胸膛泄露了他的焦虑。“这世子位,”手指紧紧掐进掌心,“对孩儿来说,就是个负担,孩儿,不想被这个位置,拘禁一辈子啊!”</p>
他的声音尽管颤抖,却透出了一股决然。最后一次,他气势汹汹地举起头,直视着德白洺,举起双手作为终结的表示,“请父亲大人,另立世子吧。”</p>
“你说的容易。”德白洺压抑着怒气,嘴唇紧抿成一直线,“可是你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么?”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疲惫之色。</p>
德白洺双手背负,漫步在阴影斑驳的厅堂里,低声继续说道:“孤若是真的废了你,必然会有人以祖宗之法为借口,以此来对抗孤。”语气中透露出无可奈何的悲哀。</p>
他慢慢转头,目光尖锐地盯着德寂然:“到时候,他们会以寂尘登位不正为由,图谋不轨,然后,朝堂上合纵连横,幕府就会彻底分裂,败向昭然。”</p>
他顿了顿,凝视着儿子那一脸的无知与固执。忽然间,他像被激怒的狮子,猛地从华贵的座椅上站起身:“你难道,就真的希望,我们一家,被乱臣贼子,彻底屠戮殆尽么?”</p>
怒火使得他的声音沙哑,犹如冬日里的寒风。德白洺迈步走到德寂然面前,沉重地拍下他的肩膀:“孤时常栽培你,不过是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位仁明的君王,可你...哎...”</p>
似乎是思及儿子未曾领会他的良苦用心,他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他苦笑着,举起儿子的下巴:“你也是父亲,有没有想过洛梦、洛夏么?你自己都如此偏执独行,若有一日,寂尘登上大位,他们的日子还有安宁可言么?”</p>
眼神忽而变得锐利,他猛然抓起德寂然的衣襟:“你怎么,就这么自私!”</p>
“父亲大人,孩儿已经二十七岁了,不再是您怀中的幼儿!”德寂然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神冷冽且坚定,直直地盯向他父亲那苍老而深邃的面容,</p>
“孩儿在这里恳求您,放手让孩儿自己决定未来的道路!”</p>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张信吉快步走了进来,眼见这父子二人正僵持不下,他轻轻行了一礼后,连忙跑到德白洺的面前,试图用稳重的声音缓和气氛:“御所大人,请您消消气。”</p>
不待他话落,便转身看向德寂然,试图用双手轻柔地挽住他的胳膊,声音温和但坚定:“世子大人,御所年事已高,还请您稍稍忍耐,不要和御所大人拌嘴啊!”</p>
然而,德寂然似被激怒,猛地挣脱开张信吉的双手,带着一丝不屑与愤怒质问:“用你管!”</p>
他的身体微微后仰,眼神更加冰冷,轻蔑地看向张信吉,“你不过是个江湖术士,被三叔收养罢了,父亲大人,为什么他就可以登堂入殿参与幕政,而孩儿的亲信却只是三教九流不伦不类?!”</p>
此言一出,德白洺瞳孔微缩,疲惫的脸庞在火光中显得阴沉而沉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