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在一天天减少，包袱里只剩下三两肉饼，一斤干菜，一点水和一些银钱，还有师傅的灵位。</p>

若不是她身上还背着两把长剑，包袱说不定早就被人抢去了。</p>

往前行进的队伍中也就只有她还面带人色，所以窥探之色从来都没有少过。</p>

天黑下，风雪更大了，灾民们躲进枯林中的背风处休息，升起火来暖和不少，可也仅此而已。</p>

李幼白不与他们待在一起，而是盘腿闭目坐在一块大石头下冥想练气，积雪沙沙声响起，有人踩着雪地走过来了。</p>

“这位大侠，给点吃的吧，我孩子她饿得快不行了...”</p>

一对夫妇冒着风雪过来，两人背着篝火看不清样貌，但单薄的身躯能想象出两人饿得干瘦的模样。</p>

说话的是男子，他有气无力，抱着孩子的手微微发抖，妇人蜷缩着身体，连说一句话的声音也没了。</p>

李幼白面不改色，摇头道，“我没有吃的。”</p>

男人似是没听到，往前又迈了一步，言语恳切哀求道“大侠求求你，给点吃的吧...”</p>

李幼白再次摇头，重复说：“我没有吃的。”</p>

两把被白布包裹着的长剑就立在旁边，篝火余光里，能看到白布上沾到的血迹。</p>

夫妇二人抱着孩子再也说不出来，默默转身返回了篝火边，坐下，与其他人一样把头埋在膝盖里。</p>

等两人走后，李幼白垂下眼眸，心中五味杂陈，等到夜深，她悄悄拿出干菜，就着快要结成冰的冷水一同吞进腹里。</p>

隔日一早，打坐中的李幼白缓缓睁开眼。</p>

风云卷动，浓云散开之时一抹金光洒到李幼白身上，一缕精纯的白莲剑气从她口中飘出，汇入残雪，与这茫茫大雪一同回归天地之间。</p>

休息一夜，难民们重新上路，然而有些人永远没有醒来。</p>

李幼白仍旧走在最后，她眼角余光扫到一角，熄灭的篝火旁一对夫妇曲腿坐在雪中一动不动。</p>

积雪快要将两人掩埋，从那白雪的缝隙里能够看到，两人皮肤早已失去血色，而怀中还紧紧抱着他们的孩子。</p>

李幼白看了眼正在走远的难民，又回头看着他们，犹豫一会后走过去，伸手摸到孩童脉搏，发现还在跳动。</p>

掰开夫妇早就僵硬的手把孩子抱出来，是个女娃，看样子有四五岁大了，小手冰冰凉凉，好在穿得还算厚实没有染上寒病。</p>

李幼白叹了口气，想到很多年前与李富贵坐在马队上赶路时看到的情形。</p>

有些人宁愿舍弃孩子也要换一口饭吃，而有一些则宁可饿死也希望孩子能够活下去。</p>

在李幼白看来，不说高尚与否，都是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已，至于死的是谁根本没有人会真正在乎。</p>

官老爷不会，地主豪绅也不会，也只有灾民们在看到时或许会感同身受，为死者默哀悼念。</p>

恍惚间，她想起林皖卿和允白蝶的话，你救不了世人。</p>

昨夜要是将食物拿出，要么分干净她跟着一同挨饿，要么护住食物血溅当场。</p>

李幼白思及至此，坐下来从包袱里捏出一块肉碎送到女孩嘴里。</p>

可能已经许久未有进食，肉碎刚到嘴边，昏睡中的女孩便已经张开嘴巴将东西吃了进去。</p>

李幼白拿出水袋饮了一口，含在嘴中，过得一会，将温润的清水对着小女孩的小嘴吻着喂了进去。</p>

“你爹娘死了，可你还有希望活着，一起走吧...”</p>

喂食一点食物后，李幼白自言自语将孩子抱在胸前，拍掉身上雪花，迈着坚定的步子冒着风雪跟上了灾民们的步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