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这个泥腿子,还真能让人刮目相看!
朱棣微微颔首,笑眯眯地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但是,自永乐以来,民户人丁急剧增长,田地也发生剧烈变化,加上攒造册籍与推收钱粮过程中,户书、粮书、里书、甲书等吏役人等从中舞弊,生者未补入,死者不予勾销,田地买卖、抵押等情形都没有登录在册,黄册制度逐渐陷入紊乱和废弛状态,成了徒有其名的伪册!”
伪册!
这个词语,深深地刺痛了众人。
户部尚书夏元吉一惊,立马提出异议:“汉王殿下,黄册户贴十年一大造,怎会出现伪册……”
“老夏头啊,你不要嘴硬,信不信本现在随意从各地州府中提取黄册,上面所开列人户的姓名和事产,仍然是明初洪武年间的姓名和数目,内容根本就没有丝毫变化?”
此话一出,夏元吉神情一滞,满脸惊骇之色。
“洪武初年大造黄册,太祖爷没有任用当地的官员核查田亩数,而是任用了大量的监生,为的就是防止地方官员与士绅豪强之间勾结,瞒报田亩数少交税,所以那一次的黄册乃至洪武年间的黄册,都具有真实性与代表性。”
“但是现在,大造黄册已经流于形式,地方官员们忙着搜刮民财都来不及,谁还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破差事?有这个闲工夫,他们拿去巧立名目中饱私囊不好吗?”
听了这话,朱棣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金忠等巨头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汉王这话虽然说得尖酸刻薄,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事实。
比如眼前河南赈灾金一案,那些贪官污吏都敢将手伸向了赈灾金,他们还会在乎什么黄册鱼鳞图?
“老二,既然这些黄册大多作伪,那说说你的办法吧。”
朱棣沉吟了片刻,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黄册与鱼鳞图册,乃是朝廷征收赋税的依凭。
地方官员的不作为,甚至是贪污腐化,导致这些黄册成了伪册,根本就不具有真实性!
但是,即便朱棣这个天子知道了,他眼下也没有合适的办法。
难不成下令清查全国各地的黄册?
那将会是一个耗费无数人力财力的大工程!
然而真这样做的话,只会得不偿失!
所有人眉头紧锁,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朱高煦。
汉王爷微微一笑,沉声道:“既然黄册是伪册,那朝廷就重新制作实册!”
“老夏头,让各道州府县官出一道计划册,每年秋粮征收,地方上八月出预算计划册,九月造花户实征册,填写通知单,十一月起朝廷开始征粮并按户填册,十二月征收结束将实征册上报朝廷。”
“征粮结束,朝廷会核对计划册和实征册,如果二者对比之下有出入,不管多还是少,都可以要求地方官员解释,解释不清的就可以追责了。”
夏元吉一怔,随即兴奋地点了点头。
这个方法,极大地提高了地方官员谎报或利用灾情贪腐的难度,即提高了朝廷的收入,也抑制了恶劣的贪腐状况,而且还没有对太祖旧制予以改动,简直就是解决眼前困境的完美策略!
金忠等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朱高煦,眼神中充满了质疑,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朱棣同样满脸惊色,他当真没有想到,自家老二能提出这么好的主意。
这个家伙,真是开了窍了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诸位爱卿,这计策如何?”
朱棣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问道,引得群臣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即刻拟旨,将其推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