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这些士子书生聚集在此处,就是想质问一下杨士奇,你怎么敢这样做的啊!
你杨士奇自己不就是缙绅中的一员吗?
那为何还要提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恶毒政策呢?
杨士奇笑了,笑得很是鄙夷。
“痹症?”
“你读过书吗?”
“你知道天下何人为重吗?”
面对杨士奇的责问,那士子神情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么说吧。”杨士奇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自从一条鞭法推行之后,江南五府可曾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些你了解过吗?”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只要不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基本上都能回答上来。
“百姓越来越多了。”
“江南也越来越繁荣了。”
“流民饥民也渐渐不见了踪影。”
那士子沉思片刻之后,给出了答案。
杨士奇欣慰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已经看到了,那为何还要质疑朝廷的新政呢?”
“一条鞭法推行之后,百姓安居乐业,朝廷税收增长,这是利国利民的仁政国策!”
“而你方才亲口说的那些,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一众士子听后,都陷入了沉思。
如果按照杨士奇所说,那这一条鞭法,确实是利国利民的仁政国策。
毕竟江南五府的变化,他们可是都看在眼里,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这与朝廷最新推出的新政,有何关系?”
另一名书生提出了质疑。
杨士奇闻言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了笑容。
到底是年轻人啊,就是喜欢针砭时弊,指点江山。
“摊丁入亩,其实是一条鞭法的进阶版本。”
“因为一条鞭法只是均平了徭役赋税,减少了百姓肩上的负担,但并未彻底解决赋税制度中的隐患。”
“这最大的隐患,就是人丁税,也就是所说的人头税,不管是赋、税、役,朝廷全都按照人口基数进行征收,这本就是一种不合理的方式!”
“地方乡野,人数最多的肯定是平民百姓,他们就成了主要的纳税群体,可问题在于他们名下的田地与他们的人数并不符合,或者说这些百姓的收入与他们该缴纳的税额差距甚远!”
“说的直白一点,士绅缙绅也就是你们渴望成为的那种人,通过各种手段占据了地方乡野的大部分田地,迫使地方百姓沦为他们庄园的佃户苦役,而那些不肯低头的自耕农,就成了承担这部分赋税差额的冤大头!”
“可人力毕竟有限,粮食产出也有限,真正缴纳赋税的人口就那么一点,占有大部分田地与掌握大量佃户的士绅缙绅却利用功名特权避开了赋税徭役,那朝廷该怎么收税呢?”
杨士奇的谆谆善诱,成功为这些士子书生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样不对!”
“没错,很是不对!”
“百姓苦于徭役赋税,朝廷又收不上来赋税!”
士子书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只要顺着杨士奇这个思路去想,就不难发现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都是那些士绅缙绅从中作梗啊!
苦了百姓,苦了朝廷,富了他们自己!
看着面红耳赤的士子书生,杨士奇脸上露出了笑容。
尔等既然动用这些下作手段,那就休怪老夫也如此行事了!
恶心人嘛,谁又不会呢?
要是光明正大地来,杨士奇也会光明正大地反击。
但尔等如此行事,那就怪不得我杨士奇了啊!
等着这些满腔热血的士子书生,回家大闹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