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祁尚卿俨然来了兴致,没忍住说道:“那我更要见……”没说完又连忙止住,另换一句:“好。我知道了。今日叫你过来,只是问一问此事。此案重大,丁令亲自主导,你的长兴府尹署务要查清,勿使丁令失望。”</p>
“是。”许琮双手拱于胸前:“右令。”他在心里想道:薛元诏,你可要查清此案。办好了这事,尚书令右尚书令高兴,有我的好事,就有你薛元诏的好事。</p>
与此同时祁尚卿心里想的是:薛元诏,我是等不及要看看你究竟是谁了。</p>
……</p>
两日后。尚书台。辰时三刻。</p>
长兴府尹署的缉事薛元诏站在右尚书令祁尚卿的书房门前,等着刚进去的侍从走出来告诉自己:“进。”</p>
昨日临要退衙了,有尚书台的人到了府尹署直接找到他,告诉他第二日一早到尚书台见右尚书令。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堂堂右尚书令竟然要见自己这个小小的缉事??自己有什么缘由让右尚书令召见??他问来人为何,来人也不清楚。来人见了他,也不明白堂堂右尚书令为何要见一个长兴府尹署的年轻的“小人物”。来人连番核对他的姓名,确认是“薛元诏”后,告诉他“明日一早到尚书台”,而后转身离开,留下他一人在原地回神。</p>
他今日起了大早,在尚书台开衙之前便到了等候。半个时辰后,他被引到了右尚书令的书房门前。接着是书房的侍从入内通禀。只是通禀的用时实在够长,已经一刻有余。不就是一两句话的事么??怎如此费时?他不明白。</p>
正疑惑间,侍从出来了,终于告诉他:“进吧。”还没等薛元诏询问为何通禀如此长的时间,侍从先问了,一脸困惑:“怎右令反复询问你的样貌?为甚?”</p>
薛元诏自然也不知。满腹疑惑的他迈脚往书房里走去。</p>
一进书房,一眼瞧见坐在主座的右尚书令。</p>
眼前的右尚书令,是一眼可见的削瘦。他脑中突然泛出左尚书令的样貌,左右尚书令,差别得明显。</p>
只是眼前的右尚书令,面颊虽瘦,却眉目明炯,不失气度。</p>
薛元诏走到距离祁尚卿四五步处,拱手曲身行礼:“长兴府尹署缉事薛元诏,拜见右尚书令。”</p>
坐在主座的祁尚卿,尽力抑制内心已泛的波澜,连说道:“好,好,先坐,先坐。”在薛元诏进屋的一刻,他便认出了,这就是铭御之子无误。</p>
尽管十六年未见,但眉宇之间,就是当年的那个稚童无误。</p>
薛元诏抬起头,道声“谢右尚书令”,走到一旁的客座坐下。</p>
祁尚卿的目光始终不离薛元诏。薛元诏见祁尚卿如此直视自己,心揣何由。</p>
他不知道,眼前的右尚书令,便是他父亲的至友。</p>
上一次见祁尚卿,他年尚幼,只有六岁。彼后十六年未见,薛铭御也有意不跟他说起祁尚卿,他已全不记得祁尚卿了。以至于入仕后的这两年,虽时常听人说到右尚书令祁尚卿,却不知祁尚卿便是他父亲的至友。</p>
祁尚卿内心波澜起伏,薛元诏却不明就里。祁尚卿也看出了,薛元诏还没认出自己。他能理解,毕竟上一次见面,薛元诏还只是个不经事的孩童。</p>
祁尚卿完全没有想到,与至友之子重逢,竟是今日这般情形。</p>
他没有立即与薛元诏相认,却以温和的口气问薛元诏:“你就是薛元诏?”</p>
“是,右令。”薛元诏点头回道,不卑不亢。</p>
“嗯。左尚书令遇袭的案子,你在查办?”</p>
“是,右令。”薛元诏又点头回道,不紧不慢。</p>
开口的两问两答,祁尚卿已明显感受到薛元诏出越年龄的沉稳、从容。他能理解许琮为何将案子交给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他开始问起案情:“这件案子,到哪一步了?”</p>
“回右令,案子尚在查办。事主当日所见有限,不知凶手样貌,此案有些难处。”</p>
“那,”祁尚卿心宽了一些:“此案凶手,或幕后指使,尚无眉目了?”</p>
“回右令,尚无眉目。”</p>
“嗯。”祁尚卿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还未查到太子身上,或者,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太子做的。</p>
“那接下来,你要如何寻找凶手?”祁尚卿继续问。</p>
“回右令,我已遣署里的差役带当日驾车的府仆四处寻认。”</p>
“嗯。”祁尚卿回应一声。此刻似乎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他想与薛元诏闲叙几句。</p>
“今年多大了?”他明知故问道。</p>
“回右令,二十二。”</p>
“嗯。入仕多久了?”</p>
“回右令,两年。”</p>
“嗯。哪里的人?”</p>
“长兴府。”</p>
“嗯。这些年一直在长兴府?”</p>
“六岁去了郯州,十六岁去了隼州,二十岁回到了长兴府。”</p>
祁尚卿在脑子里想来:六岁去郯州,是的,那年铭御去的郯州;十六岁去隼州,是的,那年铭御去的隼州;二十岁回到长兴府,两年前,入仕……好你个薛铭御,你儿元诏都入仕两年了还瞒着我!!</p>
对话继续。</p>
“父亲现在何处?”</p>
“勍州。”</p>
“嗯。”</p>
祁尚卿想了想,决定暂不与薛元诏相认。突然相认,确实挺突然的。</p>
“今日找你过来,只是问一问案子。此案大要,陛下看着的,尚书令也看着的。今日暂问如此,以后我还找你。你可回了。”</p>
“是,右令。”薛元诏忙站起身,拱手相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