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厚松认为,如果到富祥任县委书记不是严景标真的想重用他,只是顺手一带然后送个人情让他蒙个大恩,那还真没什么意思。诚然,做县委书记当然要比广电局长风光有派,因为县里的底子厚实多了,想周旋点事情捞捞实惠很容易。不过高厚松在那方面并没有兴趣,或者说有兴趣却没有胆量,他根本就没打算在公职上要来个饕餮大餐,随便伸一小手,无论是金钱还是女人,纯当是下午茶或者是小点心,弄一小下也就满足了。那一切,在广电局的小水洼中完全能够如愿,没有必要到富祥的大水坑里去折腾,况且,做县委书记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责任有多大,那是可想而知的,说白了,就是不得开心颜。</p>
想到这里,高厚松的兴奋劲消失殆尽,再看看面前丁方芳那股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p>
至此,高厚松开始打退堂鼓,他真的不想去做富祥的县委书记,可是现在没法拒绝,在严景标面前已经表足了态度,如果再有什么反复,肯定会让严景标不高兴,那后果没准会更糟。</p>
好在是高厚松一直有个好心态,随遇而安。去富祥又有何不可?凡事将就,不求有创新突破,只求平稳过渡,一切稳字当头,重担子不挑,也不推诿,就放在脚下看着,抱着膀子吹个口哨看风景,根本就累不到哪儿去。至于向严景标表过的态,那都是屁话,有些事并不是想干就能干好的,说到底没那个能耐怎么着也无法,严景标还能不问青红皂白地问责?况且,本来严景标搞这一出的主要目的就不在他身上。</p>
高厚松坦然了,惬意的笑容重回脸上,笑呵呵地丁方芳道:“丁局长,什么事?”</p>
“我对电视台的节目设置有部分调整,想请你过目一下。”丁方芳道,“高局长,松阳的广告市场份额本来不大,我们电视台一直都是强势的,但最近一年多来,报社那边打着主流的牌子,活跃得很,切了我们不少蛋糕,从最近的三个月统计报表来看,形势越来越不好。”</p>
“嗯,媒体改制好几年了,财政不拨款,都是自己找食吃,广告业务抓不上去,就直接影响到职工收入。”高厚松道,“收入少了职工有意见,开口就骂领导班子无能,是应该高度重视起来。”</p>
“所以我们不得不动啊。”丁方芳说着,上前两步把方案放到高厚松面前。</p>
高厚松拿起来快速瞄了一眼,笑道:“调整了广告时间?”</p>
“为广告客户着想嘛。”丁方芳道,“尽量不提高广告价格,但同时增加播出时间,以吸引广告客户提高业务量,最终实现双赢。”</p>
“插播广告可是有不少规定的。”高厚松道,“不能太过分,否则观众有意见,到时投诉电话会响个不听。投诉到本地也就算了,随便糊弄糊弄搪塞过去,如果朝省局里捅就不太好办了,到时又得想办法公关。”</p>
“相对比提高广告业务量来说,公关还是比较容易的。”丁方芳笑道,“如果高局长觉得有难度,公关的事就交给我好了。”</p>
“呵,既然丁局长这么有兴致,那就照你说的来。”高厚松仰头笑了起来,他心里有数,从丁方芳的话来看意思很明确,现在就是让他点个头而已,等出了问题不交给她也不行,因为那会估计人事调动已经尘埃落定,她丁方芳就是广电局长了。</p>
的确如此,丁方芳早已从严景标那里得到了消息,下一任广电局长是她的,局里所有的事情由她来定夺,所以,她便提前开始谋划,一方面争取到自己上任时会风调雨顺一些,收入多了钱袋子足了,一些事就好办了;另一方面,把一些比较敏感的措施先放出去,假如出现差池到时也可以说是先前延续下来的,是历史遗留问题,借以推脱部分责任。</p>
丁方芳的这点脑筋高厚松能看透,但是没关系,他乐意做这个好人,让丁方芳痛快一下。当然,这不是高厚松有高风亮节,而是他觉得事情跟他扯不上一毛钱关系。就现在的责任制来看,在他任局长期间不管采取了什么管理经营措施,只要人一离开就能拍干净屁股,有什么事都是后来人解决。</p>
毫无意外,高厚松很痛快地在实施方案上签了字,这在丁方芳看来似乎是必然的,她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高兴。</p>
“丁局长,最近有时间一起去富祥搞个调研?”高厚松并不在乎丁方芳有什么反应,他只关心自己下一步到富祥的工作如何能平稳过渡并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所以现在最好要多了解点富祥的情况。</p>
这事很投丁方芳的口味,她的虚荣心很强,自打从富祥副县长变成了市广电局副局长,级别虽然没提,但她觉得档次高了,而且又和严景标贴上了,关键是下一步将坐上局长的正座,多少一有点膨胀。</p>
“好啊高局长。”丁方芳毕竟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虚荣归虚荣,膨胀归膨胀,但有些事情还是能看懂的,“你确实也应该早点多了解些富祥。”</p>
高厚松呵呵一笑,点点头并不多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