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许,三人下了二层,青竹推开一小小隔间,黑衣女子正在其中,仍是蒙着面的样子。</p>
“副宗主。”</p>
四娘恭敬一揖,却忽而看见青竹身后跟着的两人,笑道:“墨家钜子果然有本事,这么快就找到我们副宗主了。”</p>
谷仲溪闻言一愣,见礼后道:“你认得我?”</p>
“倒也不是,这洛阳城如今外逃的多,入城的少,行走多了,往来的人也能混个面熟,两位看着面生,不是本地口音,却能骑一匹罕见的鲜卑战马,这身份自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本来今日正要与副宗主说此事,不想你们居然已碰上了。”四娘淡淡一笑:“还真是有情人千里相会。”</p>
青竹面上一红,不敢接话,只招呼二人在小桌边坐下,又道:“四娘此一去回来很快,可是诸事皆顺?”</p>
四娘摇头道:“交易失败了。”</p>
青竹眉头一皱,追问道:“怎的呢?”</p>
四娘正欲回答,却有些疑惑地看向孙小玉。</p>
青竹忙道:“四娘无需见外,墨家钜子谷仲溪是自己人当然不必说,这小妮子叫孙小玉,也是自己人,方才还吵闹着要跟你学习妆造之术呢。”</p>
四娘微微一笑,对孙小玉点点头,正色道:“本是要到魏郡向老爷子买些琵琶胡琴给阁里的小娘子用,如今这些官客来的越发勤快了,有时候还动手动脚的,总不能让阁里的娘子受了委屈,毕竟入了毒宗,媚术的禁忌摆在那……谁知老爷子居然发了疯,一把琵琶抬高到百贯,见我还价,竟直接将数十把琵琶砸了个稀烂,还说什么耽于声色之徒误国误民,不卖也罢,就这样把我轰出来了。”</p>
“老爷子这是……唉,”青竹淡淡叹了口气:“方才平阳来信,刘渊出兵,正指向魏郡,恐怕老爷子也得到什么风声了吧。”</p>
“可是这和娘子们有什么关系?”四娘语气中有些不屑:“若是太平盛世,谁愿做这歌姬,在士族之下寻得一线生机,也是这些苦命孩子的一条出路而已。他老爷子装清高,何时想过千千万遭人践踏蹂躏的女子。”</p>
一时间众人皆默然无语。</p>
不多时,小厮一声叫唤,膳食纷纷上了桌,四娘取下面纱,谷仲溪愕然发现其脸上居然半边都是可怖的疤痕,也不敢多问,只得低头看菜。</p>
菜色却异常丰盛,荤素搭配,几乎比得上吴县的得月楼,谷仲溪吃了几筷子,味道极佳,不禁感叹逍遥阁真的赚到了士族的钱财。</p>
但孙小玉却一反常态,面对美食只拄着筷子,眨眼望着四娘,迟迟不吃,似有什么话想说。</p>
四娘看在眼里,和善道:“小玉快吃吧,不然菜都凉了。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四娘说。”</p>
孙小玉如得了准许,直言道:“我可以做歌姬吗?”</p>
三人闻言一愣,四娘尴尬笑道:“小玉小娘子是墨家钜子和我们毒宗副宗主的朋友,身份尊贵,在江湖中已然属上流人物,怎还会想要委身做个歌姬,取悦那些满腹油膏之人?”</p>
孙小玉迟疑半分,郑重道:“不知四娘可否听过月啸术?”</p>
话音毕,青竹与四娘皆停了筷子,怔怔盯着孙小玉。</p>
“小玉,你懂月啸术?”青竹吃惊道。</p>
孙小玉点点头:“我可能是最后一代月啸术的传人了吧。这毕竟是祖辈留下的技艺,本来我想教给谷大哥,但他也不开口,又一直被各种事情烦扰,我没法子。如今在这里有那么多好看的小娘子做歌姬,我就想着,是否我也可以做个歌姬,利用月啸术做点儿事情,最好能找到合适的姐妹,将月啸术传下去。”</p>
“那自然好啊!”四娘抚掌而笑,对青竹惊喜道:“这是大喜事啊!是逍遥阁的大喜事,更是毒宗的大喜事!我曾听闻善月啸术之人声音如林间鸟鸣,可沁入灵魂,月啸术大成者甚至如同练就一门绝世武功,一开口能便击垮敌人呢!”</p>
“小玉,你真的想好了吗?”谷仲溪柔声问道。</p>
孙小玉用力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