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默默闭上眼睛,恐怕自己危在旦夕的命,是再也无法看见独孤斩月冷冷得讽刺自己了。
可是她从不后悔,她的一生能有何求?莫过于看着最爱自己的人平平安安,在对方最爱自己的时候,死在自己最深爱的怀抱里。
啊,她该是个恶毒的自私的女人吧,明知道会给对方带来极大的创痛,可是,能死在他心里,又占尽位置的人,必须是她。
这辈子,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只有她。
“哎!你!把眼睛睁开!1
独孤斩月冷冷袭来,把她的唇瓣含入口齿间抵死一咬,直把她三分飘零的魂魄又给咬了回来。
他骇的要死,是用了万分恨意的,直把虫儿死白的干唇咬得洇出两团血樱
“我不是开玩笑的。”他禁不住箍紧手上的圈襟之态,“你敢死在我的前面,我就把你找个冰棺封起来,叫你看我的日子是怎么夜夜笙歌,若你敢进天府去,我就硬硬把你拽下来,若果你敢入地府,我就捶地千尺,把你搅得入不了黄泉轮回路。虫儿,你听见没?你听见没!!1
他是杀伐决断的人,剑下死过的亡魂无数,从不迷信鬼神的念想里忽然觉得抱有某一丝期许。
苍苍神明,天地为皇,他愿意代替她去死,再或者逆天而行,毁天灭地,也断断不能叫心爱的人死去。
虫儿低低一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脸往他怀里钻一钻,“我哪里也不去,就赖在你的怀里......”
山体的郁黑渐渐沉透起来,虫儿浑然觉得手脚冰冷,不由缩起困乏的四肢。
这微乎一微的颤抖,传导至独孤斩月的怀底,却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惊悚,独孤斩月冷叫道“不能再走了,我们必须返回璧落岛去!1
姬幽冥一直催着遁土毛兽朝弓尔山下钻,一听要上天,赶紧将毛兽唤停,一个长身翻转,从下而上凌跃。
阮小玉大惊失色道“不可以,绝不可以,方才的电泳遮蔽了遁土毛兽的存在,或许龙帝是根本未发现的,如今天口数万大军封锁各个要道,咱们一露头就是暴露自己,那龙帝再看一眼遁土毛兽,姬家的老老小小都要跟着陪葬。”
她所言极是,姬幽冥冷思一瞬,决绝道“要死也是姬家人的事,与你无关,到时候真逮着我,你也要说不认识我。”
“你!!1阮小玉见他一意孤行,一拳砸在姬幽冥的心口,极度委屈道“姬幽冥!!你太小瞧我阮小玉了,今天就告诉你,我活是姬家的人,死是姬家的鬼,这辈子偏要黏住你,你永远永远甩脱不开我1
姬幽冥闻言楞怔,再看看独孤斩月怀里的虫儿,气息奄奄,已经快要死绝了。
遂而朝阮小玉道“好玉儿,如果这次我们齐心协力救回虫儿的命,我愿意永生永世被你纠缠......”
“可是你......愿意与我共死吗?”姬幽冥朝她伸出来手。
“我愿意!1像是作出了一生一世的陈诺,阮小玉紧紧握起姬幽冥温暖的大手。
姬幽冥边加快毛兽的进程,边朝独孤斩月建议道“此刻外面,无论天上地下一定是混乱一团,我和小玉携手造成更大的混乱,你赶紧带着虫儿返回璧落岛。”
救活她,一定要救活她!!姬幽冥忍不住再看看那个马上要香消玉殒的绝俗女子。
原来,爱一人不是倾诉,更不是占有,而是让她活着,活着!!
独孤斩月原本想自己去引开敌人,但是春之岛的灵气只有他自己可以汲取,旁人无法代替,他想感激姬幽冥的相助之恩。
姬幽冥对他报之一深沉一笑,又扯紧阮小玉的细软小手,终于对她温情笑道“傻女人。”
所有人的心口均是一紧,遁土毛兽横陈出世,鴂飞百丈,从巍峨壮丽的山岩间斜斜冲出,激荡得周围的巨石颗颗如陨滚落,憾得大地雪林为止动容。
整个世界由黑转亮,繁星秀月早已失去颜色,天幕里密布着五色流焰,仿佛亿朵烟火在同一时刻倾情绽放,一时间火树银花不夜天,连白昼都为如此狂欢的盛况而羞躲。
可是,天上更多的还有人,所有龙宫内的武士俨然倾巢出动,在天地间搜索方才扰驾的余孽。
姬幽冥催促道“只送在这里,你们自己保重!1他家的遁土毛兽不会飞,冲到巅峰之时,骤然开始坠降。
独孤斩月搂紧昏昏不醒的虫儿,附在她耳畔温情脉脉“小笨蛋,睁睁眼,天上的烟花都开了,你还不睁眼吗?”
虫儿铅坠的眼皮微微一动,独孤斩月简直欣喜若狂,抽出软剑形成一道巨蓝的电波,撑起气结,与虫儿双双滚入五彩流焰的道道浦银中央。
“快看,那是什么!!1
有士兵发现山巅某处,有可疑的电光划过,此电如同逆行之河,极快地钻入流焰的异彩纷呈中去,简直是眨眼之间。
与此同时,姬幽冥与阮小玉共同驾驭着遁土毛兽,恰逢时机,又从山巅的另一侧穿石而出,毛兽的动静如同海啸倾袭,瞬时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