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有一天,或许也是天意弄人,我再次瞒着众人的眼目,偷偷浮游至海面的时候,海面高掀起一阵龙卷风,我抵死想要下潜,却挣扎无力,只好偷偷藏匿在蚌壳里,被龙卷风的推送力无意中推移到海岸上去。”
“那时候正值上午十分,太阳又昏又热,蚌壳间缺乏海水的滋润,很快就要把躲藏在蚌壳内的我烤炙个半死。”
“因为懦弱,我甚至不敢伸出手脚来,自行匍匐回海水中间,只能躲藏在蚌壳中间默默等死。”
“就在生死一瞬间,我忽然听见许许多多的脚步声靠近,那声音既像是天神在莅临,又像是死亡在触延,复杂的心情在我的胸腔内澎湃,救我!!救我!!可是我觉得多半会是死亡吧1
“这时候有两个人在对话,一个说居然有如此巨大的海蚌,建议把我扛回去烤炙成菜肴,另外一个则觉得我仿佛是妖物,建议把我抬在礁石间,任毒辣的日光晒死我,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就像是瓜分死尸的秃鹫,围绕在我头际争论不休。”
“姊姊,你可深深体会过这种,极其靠近死亡的时刻吗?1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就在我的生命要靠着一群人定生死的关键时刻,顽炎正如天神般降临,他只道:能长到如此巨大的东西,定也是耗尽千年日月精华的,索性积些阴德,把蚌壳扔回海里去吧1
“所以,你其实因为他放你一命,所以更早得爱上了镇湳王?”虫儿忍不住插嘴道“由此可见,镇湳王其实是赋予仁慈之心的,但是后面又为什么会发生屠戮妖村的惨剧呢?”
“是的。”柔珠也百思不得其解道“因他放我一命,所以我偷窥他一眼,也正因为偷窥他一眼,此生才难忘此人。”
“就是因为一眼成错,我才在第一次退壳之后,就跑到陆地上想找寻他,就是因为这份执念怂恿,我才看见了这世间,最可爱,又最恐惧的男人。”
“姊姊,我是真心爱他的,之所以我会如此痛苦,不是因为顽炎曾经是个残忍的刽子手,而是因为我,一直以来,我才是这世间最残忍的人。”
“我曾经亲眼目睹了尸体堆积如山,也曾亲眼目睹了血流成河,我的鼻子间至今还依依悉存着火焦味的恶臭,可是,我居然能忽略掉所有所有,只想跟他在一起生活。”
“大约,我才是这世间最残忍的女人吧!1
柔珠讲述完这些往事,已然是泣不成声,连连垂涕道“请放开我,请放开我,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又心狠的女人,姊姊,求你放开我。”
虫儿不过是想问一问,谁知柔珠的反应竟如此巨大,赶紧解开她手脚上的纱帘,将她搂入怀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只是想找到你心里的结症所在,否则......”
她实在是说不出,柔珠夜间会发魔障的隐情,如果将来她与镇湳王成亲之后频繁发作,恐怕对二人来说,都会是一种折磨。
看来,只好她亲自再去一趟冧寒寺,打问一下百手百嘴怪物的事情了。
柔珠也不会真怨她,紧紧锁住虫儿的肩膀哭得撕心裂肺,虫儿只好暂时充当人肉抱枕,把她反反复复哄劝一番,可算把对方的眼泪全部抹在自己身上。
她这不哭不要紧,一哭起来整个身子又香又软,诱人的香味叫虫儿忽然好瞌睡,强打起精神把她安慰明白。
待柔珠哭哭啼啼得沉睡去,虫儿才把春香找来,特意把坤元绳交付与她,告诉春香若果半夜里柔珠再发病症,就将此绳抛在柔珠身上,坤元绳自然会把柔珠捆紧,不叫她再自残。
待一切安排妥当,虫儿驾驭着金叶子匆匆驶向冧寒寺的山头。
冧寒寺依旧烟火升香,热闹非凡。
虫儿特意换了身男装,撑把纸扇半遮嘴脸,贼溜溜准备溜进寺庙里,才走几步,只听有人哎哎唤她。
真是奇怪,这是谁喊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姚半仙在角落里跟自己打招呼。
那只肥青蛙自从被暴揍过之后,浑身缠满白色的绷带,仅留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与虫儿的鬼鬼祟祟十分呼应。
虫儿不想理睬他,孰知那肥青蛙依旧朝她招手,没完没了地摇摆,愈发引人注目,虫儿只好靠近过去,拿纸扇挡住脸道“你咋看出我来的?”
姚半仙道“姑娘这种万里无一面相,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的。”
真是服了他,虫儿旋即甩甩手道“我的救命之恩,你就不要回报我了。”
“话说,我要是你,早早就跑到别处求生去了,你怎么还敢继续出来做生意,难道不怕那刘家的奴才再来炸烂你的嘴?”
姚半仙连连否决道“人横竖都是要死的,我在这里守了几百年,这冧寒寺正是我发财致富的根源地,怎么可能因为旁人的威胁,就丢了源源不断的钱财呢?”
虫儿耻道“那你可以去死了,还要喊住我干什么?”
满脸嫌弃,准备要入庙去。
只听那姚半仙积极道“姑娘先别走,今日再见你可是缘分,我愿意帮你再算一卦。”
“姑娘今日特地以男装示人,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想掩人耳目,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二是想住进这庙里,接近什么特殊身份的人物。”
虫儿更加讽刺道“全错,再见1
姚半仙伸手把挡住嘴角的纱布一把摞至下巴,露出肥口花牙道“你信我,我真的可以帮助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