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儿任由他看,静默在烛火的光晕里许久,终于凝噎道“把你的右手给我,我要看看。”
樱祭夜毫不避讳,伸起自己的右臂,卷开衣袖后,仅剩一截光秃秃的肉柱,没有手。
虫儿一时悲恸难移,口里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一只世间最配你的右手,哪怕是砍掉我自己的来换。”
清泪就止不住得在眼眶里兜转。
樱祭夜道“那你可换不起,我这断手是什么含义,你为我寻手又是什么含义,能一样吗?”
虫儿惭愧地低下头,樱祭夜攫起她的下巴,霎时情深肆意,一双眼睛里除了她就只剩她。
“虫儿,我不要你还,只求你每次见到我的时候,不要趋避我,只要你看我一眼,都算对我付出的肯定。”
他忍住吻她的冲动,将鼻子放在虫儿柔滑的娇颜旁细细索闻。
这就是令他魂牵梦绕的人的气味,这就是他夜夜深思了无数遍的人。
樱祭夜忽然捉住虫儿的手,一根根地抚慰着每一个骨节,为什么那个最危机的时候,他能让她的手,从自己的手心里滑脱呢?
他一直都埋恨自己,尤其看到自己的断手的时候,他简直恨透了自己。
虫儿见他沉淀在某种幸福的虚影中,无法自拔地喃喃自语,她的内心瞬时矛盾不堪,如果此刻她的心能划分为二。
她想必会分给他一半,毫无吝啬,甚至会比给独孤斩月的更大更多。
可是她的心永远只有一颗。
她永远只能爱着独孤斩月。
虫儿道“谢谢你替独孤斩月照顾梅姑娘。”
......
樱祭夜将她推离了自己的身边,语调竭力保持平稳道“看来,独孤斩月也没死成吧?”
“莫非你这一年内,都是跟他在一起?”
“不不不!我听说他是死了的,你不可能跟他再在一起。”
“不公平,这不公平1樱祭夜哗然起身道“他的死讯已经传得四海皆知,你不可能还放不下他1樱祭夜来回转走,这一年里他冥冥中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当他的内心里挣扎着思虑虫儿的生死问题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走,来回不停歇。
虫儿见之愈发揪心,可她不能再肆意缠住他的腰,只能故作冷漠道“我情商不高,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所有人都不再难过。”
“但是,独孤斩月他没有死。而且,我和他......”
“闭嘴!1樱祭夜终于怒道“不许再说下去!!虫儿,你好残忍,我替你找寻尸骨,我替你照顾师傅,我甚至还失去了手......你却让我听这个?1
“今夜我本来是不想离开的,但是现在我得回去了。”他像被逼退的野兽,仅存着唯一的尊严,节节退后至窗口。
“明天,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再提任何一个有关独孤的字眼。”樱祭夜翻身而出,再不与虫儿多说一个字。
哎!虫儿心里愁肠百结,忽然想起阿福说的真是对极了,生活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任何人都逃不过最坏的轮回。
最煎熬的长夜才刚刚开始。
虫儿一早就叫鹜面去准备了礼物,虽然生怕看见柳舞梅会有很多不必要的尴尬,但是师傅毕竟尚在樱祭夜那里,自己不去又是不对。
正吃早膳的时候,樱祭夜摇着折扇,从客栈外面迎风跺来,看得出来他彻夜未眠,一双眸子绿莹莹得发着郁色,可是表面上的潇洒是与生俱来的,人未到,早已经吸引了众女子倾慕的眼光。
沐浴着爱慕的春风,樱祭夜绽发出桃花春露一般的俊颜,他看虫儿在吃包子稀饭,甚为不齿道“你还是这么穷酸吗?为什么不吃牛肉?你不是最爱吃烧鸡吗?我请你可好?”
挥手叫来店小二,以命令式的口吻让他把店里的招牌菜各上一道。
雀漓潇恰好下楼,看见樱祭夜大清早得就来寻晦气,不由朝店小二道“跟你老板说,今天这家客栈我要包圆,你们赶紧把不相干的客人往出赶,不要干扰到我们二人的清静。”
不是吧?又来?!
虫儿无奈道“我一整夜都未合眼,你们能不能可怜可怜我1
飞手抄起一个肉包,直接隔空塞入雀漓潇的嘴里。
樱祭夜邪笑靠近道“一整夜没睡啊?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呢?很多少女都会想我想到失眠,虫儿也未能免俗呢1
虫儿再给他的嘴里塞入一个更大的包子。
世界终于清静了。
两个男人啃完包子,虫儿对樱祭夜说“今日我准备退房,直接住到你那里去吧1
不等樱祭夜激动,她先开口避嫌道“就像你说的,我身上没钱太穷困了,最近住客栈住得我经费都在燃烧,索性搬去和你们一起住吧,顺便看看青芜那个死老头子,有没有变帅一些。”
樱祭夜分外奇怪道“青芜吗?他活得可是比我滋润多了。他的旧情人红菀不久前找上门来,如今两人如胶似漆的,你这徒弟八成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准备要开仗了吗?
虫儿抑制住心底的碎碎念,很是不爽道“红菀?你确定找上门来的就是红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