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质问父亲这么多年可有关心过他一丝一毫，父亲却只是淡淡回他：“卢家没了银钱，你便是为你母亲寻到了名医，你可付得起诊金？”</p>

卢照安便没了言语。</p>

卢老爷又向他承诺，只要卢照安能为卢家创下家业，十年后，哪怕是他想要带上母亲别居，卢家也会应允。</p>

从此，卢照安便做起了商人。卢家之人一面看不上他的商人身份，一面又享受着他从商给家带来的巨额财富。</p>

到如今，已有八个年头。他早已对为卢夫人求医不抱有期望，只盼着满了十年，能够带母亲远离卢家那个虎狼窝。</p>

后来才明白，父亲决定让他从商，为卢家积累财富之时，无论说得如何花团锦簇，他都已经沦为了家族的弃子。</p>

可怜他当时，还欢天喜地，以为父亲对自己还存着父子之情。</p>

若非圣人不久后颁布法令，不再限制商户子弟参加科考。他这辈子，怕是早就完了。</p>

哪里还会有人会看他敬他一分。</p>

顾窈娘沉默地听着，没有开口说话。</p>

今夜的卢照安与往常所见都不同。他似乎是急于寻找一个宣泄的口子，想要将心中的愤懑苦楚讲给一人听。</p>

而她恰好遇见，便成为了这个人。</p>

她从前也曾好奇过，卢照安为何走了这条充满荆棘之路。有过种种猜测，却没想到却是藏着如此心酸过往。</p>

卢照安说话之时，便像是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不过是闲谈的谈资而已。</p>

只是顾窈娘实在是不善于安慰人，更何况是一个从前私交并不深的异性。良久，她只是干巴巴挤出一句：“令堂，当真是很好的人。”</p>

卢照安嘴角上翘：“是啊！”</p>

他又转头问顾窈娘：“你呢？你又为何独自出现在这里？为何没有在家中，与长辈闲话？”</p>

顾窈娘尴尬地摸摸鼻头，未有说话。</p>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二叔支开，这才到了这里遇见了卢照安吧。</p>

“顾老板对你不好？”</p>

顾行之与顾窈娘的关系，卢照安自也是清楚。见她犹疑，便问道。</p>

顾窈娘连忙否认：“二叔对我很好！”</p>

见卢照安似笑非笑，忙道：“我家人都在青云县。有些想家了，便想自己出来走走。”</p>

她也不知道卢照安信没信，只是自己肯定地给自己点了点头。</p>

卢照安轻笑出声。</p>

直到二人分开，顾窈娘都显得有些局促。</p>

卢照安却是十分自在，末了还向窈娘确认道：“如今我与你，可是朋友了？”</p>

顾窈娘只能点头。</p>

待卢照安离去，碧竹才凑过来关切地问：“娘子，没事吧？”</p>

她一直被阿福叫着跟在后面，看着前面卢照安与自己娘子，倒是似乎确实没有任何不当之举。</p>

只是娘子既然问过她可有把握能够放倒卢照安二人，便一定有她的道理。仔细些自然没错。</p>

窈娘摇摇头：“没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