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照安见不得顾窈娘这个样子。</p>

三分是心虚，七分是不愿。</p>

他提议道：“我已经备好了画舫，窈娘你……可要休息？”</p>

言下之意，休息，便不去了。</p>

若是有那精气神出去游玩，便自可到画舫上去看看。</p>

顾窈娘似笑非笑看着他。便就是这说一半藏一半的说话功夫，倒真是一个朔京巨贾应当有的隐晦行事。</p>

她想了想，如今天气闷热难耐，倘若置身水上，或许能够稍感舒适。</p>

“去游湖吧。”</p>

她一锤定音。</p>

卢照安笑了。他的眉眼舒展开，方才的紧张似是一闪而过，好似不曾出现过那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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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家庄子的后湖说是湖，其实是从城外的金水河引过来的一段宽阔曲折的河道，下游又汇聚到金水河的主流之上。</p>

金水河亦是朔京城的百姓喜爱的纳凉消夏之所。</p>

顾窈娘看着眼前小小的乌篷船，颇为无奈：“这是画舫？”</p>

卢照安啊卢照安！你好歹也是朔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吧。</p>

卢照安倒是不动声色，上了船，伸手撩起乌篷船的帘幕，邀顾窈娘上船。</p>

顾窈娘抬脚试了好几次，奈何船身摇晃，她总是无法下定决心踏上船板。</p>

一旁的碧竹伸手扶住她，顾窈娘倚着碧竹，却仍旧是觉得无处下脚。</p>

卢照安看得心焦，抬手向顾窈娘伸了过来。</p>

顾窈娘此时已在岸边耽搁久了，又兼一直使着力气，此时已觉出了热气，额头亦是沁出了些许汗珠。她倒也未曾多想，见到卢照安伸出的大手，只觉是看到了救星，不假思索便搭上卢照安的手掌，一个借力，终于上了船。</p>

她虽是生得小巧，却到底是成年女子。乌篷船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船身又开始摇晃起来，顾窈娘有些站不稳，卢照安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待她在船上稳住了身形，这才将她的手松开。</p>

顾窈娘只觉有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头腾升，似是心悸，感到心跳似是有些不受控制。</p>

她低垂着眼帘，没敢看卢照安。却听岸边传来碧竹焦急的呼唤之声：“娘子！”</p>

顾窈娘转头看去，方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乌篷船已经离岸两丈有余。以碧竹的身手，想要跳到船上，亦是不易。</p>

而卢景安在岸边，只是抱着臂，一脸兴味地看着，足下一动未动。</p>

见顾窈娘看过来，他方才佯装焦急，冲着卢照安高喊：“二哥！我上不去了！”</p>

十分装模作样。</p>

顾窈娘暗暗在心中鄙夷了一句。</p>

卢照安面上有些尴尬，稍显拘谨，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旁的什么，额头沁出了丝丝密密的细汗，耳朵也有些发红。</p>

他小心地偷眼觑着顾窈娘的神色，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方才微微松了口气。</p>

“顾……窈娘。”</p>

卢照安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p>

他本想叫“顾娘子”，却又觉得生分，半路改口叫了“窈娘”。可连在一起，却像是连名带姓叫着“顾窈娘”，不仅生分，还显得十分失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