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娘身上的伤没有好利索,心里又装着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p>
在公主府时,本还打算要问问卢照安的事,最后却也没有提及。</p>
她想得入神,既是对父母在狱中处境感到焦虑,又担忧着一直不见音讯的卢照安。</p>
她辗转反侧不得安稳,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p>
腰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有些疼,有些痒,让她总想要伸手触碰。可顾窈娘却也牢牢记着宋大夫的叮嘱,没敢伸手抓挠。</p>
丫头们在外间依然熟睡,顾窈娘不想惊动她们。她反复在心中思量着巧娘,犹疑着是否要去巧娘房中与她谈谈。</p>
她虽是仍旧觉得巧娘不该将那些女子安置在勿返阁这样的伎馆之中,却也后悔不该同巧娘说那些重话。</p>
越是夜深辗转难眠,便越是想要去寻巧娘再说些话。顾窈娘正独自穿着衣裳,低头扣上腰际的扣子,却听窗棂处传来叩叩两声轻响。</p>
顾窈娘心中一悸,慌乱地只来得及扭身躲到了床侧帷幔遮挡的地方,想要叫外边的几个丫头,却许是太过惊惧,嗓中却干涩没有声音。</p>
她警惕地瞧着窗口,只见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一道颀长的身影跳了进来。</p>
顾窈娘只觉那身影越看越眼熟,等那人抬起头来,她不由低低呼了一声。</p>
碧竹惊醒,听见了这一声低呼,在外间问道:“怎么了娘子?”</p>
声音中显然还带着些困意,显是从睡梦中惊醒。</p>
顾窈娘忙道:“无碍!你不用进来!”</p>
外间很快又恢复了安静。</p>
顾窈娘这才走出了床帐之后。她此时尤为庆幸自己半夜突然起了心,穿上了外袍,此时不至于只着一身中衣,便见到卢照安。</p>
她先是打量了卢照安周身一圈,见他面色红润,衣冠整齐,行动也颇为敏捷,为他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p>
只是放心之后,便是生气——既是无碍,为何这么些天竟是一个消息也不曾说过? 白白让自己担心!</p>
果然,自己与他不过是普通生意上的朋友,原是算不得有什么私交的。到底还是自己自作多情,真将他当了朋友,这才日日悬心。</p>
结果呢,人家好着呢。根本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忧心。</p>
她心里想着,面上却依旧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原来卢老板好着呢?倒不知道去哪里了,平白还添了个爬人窗户的毛病。”</p>
卢照安自知理亏,讪讪一笑:“去追那日的凶徒了,没来得及和你说。”</p>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留个口信的。只是卢家大宅中他信得过的人少,顾窈娘没有遇上,自然这道口信也就没有传到顾窈娘的耳朵里。</p>
但没有就是没有,此时若是花那些口舌争辩,反而是不好。</p>
顾窈娘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凶徒?可查出来了?那些人究竟是谁?”</p>
显然并不是有意伏击顾窈娘和卢照安的。因为他们本就是临时起意经过那处夹道,而那些人也显然并未料到会遇见他们。</p>
可那群黑衣人依旧是朝着顾窈娘和卢照安动了手,且下手狠辣、武器淬毒。</p>
这般行事,必是内有文章。</p>
卢照安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问道:“你好不好?伤口可还疼?”</p>
失去了最亲的二叔,她又好不好?</p>
说完却又觉得自己傻气。</p>
才这么短短时日,定是未能痊愈,必定是疼痒的。他本还想安抚顾窈娘几句的,却又只觉言语苍白。</p>
顾窈娘心中微暖,轻笑着道:“好多了,今日已经开始结痂了。快说吧,究竟是什么人!”</p>
卢照安却依旧端详着她的面色,见她不似强装,这才放下心来。</p>
“我跟了过去,他们进了一处庄子。我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了秦毓秀那边。你猜猜,箱子里是什么?”</p>
顾窈娘面上错愕:“怎会是他?他哪有那胆子?”</p>
倒不是相信秦毓秀的为人。顾窈娘自然不觉得秦毓秀是什么端方君子,可他只是不那么光明磊落,却到底只是一个未见过血的读书人,当真会是他么?</p>
秦毓秀自从与谢丹秋和离,谢家对他朝堂上的势力扶持便都散了干净,名声也不好听了,都知道他的母亲刻薄儿媳、治家无方。</p>
秦毓秀在京中本就没有根基,如此一来更是举步维艰。倒是听说后来似是与庆王走得有些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