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敬铭逼迫甚深,“这里头的股份原本是你自己个说了算就是,大清银行拿新币出来投到阜康钱庄里头去,就是合股了,倒也不麻烦,可这里头,谁做主,谁当差,谁主谁从,这是紧要的,若只是占了一点点的优势,将来只怕是事儿难办1
阎敬铭没有明说,但是显然也知道胡雪岩必然是会借助大清银行的优势,助阜康钱庄鲤鱼跳龙门,所以你既然占了大便宜,那么自然,就不可能让你在股权上占据太多的份额,防微杜渐是必须要做的,万一将来胡雪岩不在了,家里头的子弟不成器,什么事儿都的难说,还不如就趁着现在说清楚摆明白,免得日后闹僵。
胡雪岩摇摇头,“中堂大人明鉴,阜康钱庄这里头也不尽然是我一个人的产业,也有其他人的一点股份,若是份额压缩的太低,我无法做主,也无法说服他们;再者,胡家上下多少也有百多号人,若是股份太少,将来只怕要落魄。”
于是只是坚持不肯,两个人争辩了一番,礼亲王实在是不耐烦,“这事儿,我瞧着也不用如此,大家伙各让一步,要我说,户部占多少份额,雪岩你自己个那边占多少份额,怎么商量都不打紧,最要紧的是内务府,皇太后的份额,你们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这里头就把内务府抛在一边了?”
胡雪岩老脸一红,不防忘记了这么一回事,“是极,王爷您说的极是,内务府的份额必然不能少了,皇太后对于阜康钱庄最是照拂,昔日就是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下官是不会忘了,那既然是如此,”他微微思索,“内务府占百分之十的股份,户部占百分之五十一,我剩下还有百分之三十九,拿出三个点,厚颜请各位大人也参一点子这个股吧1
大家暗暗表扬胡雪岩聪明,礼亲王明面上说的是要挂念皇太后的利益,可到最后,皇太后的利益保住了,自己个的好处也没拉下,真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众人推辞一番,胡雪岩只是强力要求,最后大家伙都看着礼亲王,礼亲王点点头,“雪岩这么说,那么咱们就厚着脸皮跟在后头罢了,”跟着胡雪岩这个财神若是能亏钱,那么真是见鬼了,“不过也不需要那么多,”他总理军机,是知道这个如果户部入股阜康钱庄,这个总资产将会如何的吓人,“三个点咱们这些穷光蛋可是吃不下,不如这样,咱们送点银子给雪岩的府上,让他自己个看着办就是,多少给一点,不会吃亏。”
吃干股可不成,但是让胡雪岩看着办,这也不会吃亏,毕竟在座的可都是军机大臣,胡雪岩含笑应下,于是开始商量户部和内务府出资的问题,最后议定户部出资一亿两白银合计一百亿新币,内务府出资两千万两白银合计二十亿新币,等到新币发行之后,新的阜康钱庄成立就把一亿两千万两白银用新币的形式共计一百二十亿新币打给阜康钱庄,“这个阜康钱庄的名字倒也可以,”张之万捻须笑道,今个办好了一件大事儿,自己还赚到了好处,心情是好极了,“只是若是用在全国,还是不够响亮。”
“是极,这个还要请您的大笔写一个起来1
“这那里是我能决定的,”张之万笑道,“胡大人应该请谕旨朱笔钦定一个,这才是最响亮的招牌1
几个人在说笑的时候,外头响起了脚步声,“给各位中堂大人请安,给胡大人请安。”一个白净脸的太监微笑着走了进来,潇洒的打千行礼。
“你怎么来了?”礼亲王笑道,“老佛爷让你过来的?”
“回王爷的话,西圣爷知道大家伙今个辛苦了,”他一摆手,身后的一群宫女把食盒捧了上来,“特意赐了酒酿糯米圆子羹,并几盒克食给各位大人,请各位大人慢慢用。”
“这还劳动你亲自来,”礼亲王让苏拉接过餐盒,对着那个太监拉手亲热的说道,“实在是辛苦了。”
“奴才不敢在王爷跟前说辛苦,”那个太监很知道分寸,恭顺的说道,丝毫不敢在礼亲王面前摆得宠太监的谱儿,“这是奴才该做的,还有一件事儿,西圣爷有口谕,要奴才代为转达。”
礼亲王等人连忙站起来,肃穆听着吩咐,“口谕,胡雪岩勤勉当差,公忠体国,我心甚慰,大清银行接下来要办新币发行的事儿,不能位置太低,特拔擢大清银行为从一品尚书部院,钦此1
胡雪岩跪下谢恩,军机处的人都惊讶极了,外头人一直鄙夷的商人居然真真正正的到了尚书的位置,大清银行从正二品的衙门正式升到从一品的衙门,这样的话就名正言顺的和六部齐平了,面面相觑之余不免也要承认,胡雪岩把整个阜康钱庄拿出来,朝廷若是一个尚书都不舍得给,那未免真叫人寒心了。
太监须臾之间就退下了,大家伙朝着胡雪岩拱手恭喜,胡雪岩连忙鞠躬作揖表示自己个不敢当,显然是十分谦虚,但是大家伙都很清楚,光绪朝的有一个风雨人物已经出现了。
太监回报的时候,皇太后已经梳洗完毕了,太监不敢擅自闯入,只是在储秀宫的正殿朝着灯火通明的西暖阁跪着禀告,“知道了,你退下吧。”
红枫扶着慈禧太后到了床前,太后坐下,红枫俯下身子给太后拖鞋,“这些个人,今个晚上要熬夜加班了,”太后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滑稽的意思,“我这个老板,倒是可以舒坦的睡大觉。”
红枫不知道太后说的“老板”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接话,太后脱了鞋子,躲进了被窝里,“那么接下去,”她似乎现在已经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跳出来送死了,啧啧啧,”太后摇摇头,“红枫啊,你说新银行叫什么名字好呢?哦,什么是银行,就是票号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