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皇帝抚掌赞叹不已,“王师傅真真是经天纬地之才,朕素来是知道英国人在海外殖民地咄咄逼人,却是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也想不通,他们如何在海外贫瘠之地赚到如此多的银子,能够源源不断的支援国内,据朕所知,西海总督那边,别说是赚银子了,能够什么时候不望着里头贴银子,朕就是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中国和西洋列强相比,倒也无需和他们一样的苛刻,”王恺运说道,“一来,咱们新得非洲之土,到底是要顾及一些脸面,二来也是做好的例子给非洲的老百姓瞧一瞧,谁才是仁义之国,谁是仁义之君,故此,咱们在非洲倒也不必逼迫过甚,还需要好生对待,不能存了捞一票就走的心思。”
“王师傅所言极是。”
“万国大会在即,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夸耀国力联系藩属,可若是为了这个看上去虚无缥缈的事儿,闹腾这么久,倒是有些浪费了,皇上担忧发行纸币之事,那何不将万国大会结合起来,先把货币发到藩属国去,只要朝廷开设的银行都承诺同等银币铜币汇兑,谁会质疑,咱们的纸币不够用呢?”
“可这银钱,到底是会不够用的,”皇帝摇头说道,“加上藩属国,银钱也未必能够多出多少。”
“世上没有万全之法,更没有万世不易之法,”王恺运眼神一闪,“将来若是新币发行整个亚洲通行无阻,即使咱们废了银钱汇兑,谁又能放弃已经通行天下的新币呢?”
王恺运的话十分的温和,可皇帝却是觉得他的话里头透着一股阴冷刻骨的味道,他的意思很清楚,能够支持一段时间的政策,就是好政策了,皇帝定了定神,继续听王恺运说道,“咱们不用和英国人做的如此难看,只要万国大会前,军机处下一道旨意,再让理藩院去操持,保准,万国大会之后,各国就会上表,废止国内之货币,均用中华新币。到时候,”王恺运眨眨眼,“新币发到藩属国去,这差不多就大事已成了。”
“仅仅如此,还不够。”王恺运笑道,“臣听说俄罗斯在远东地区,甚少经营,俄罗斯之人也不善经济,咱们的新币只要慢慢的扩散出去,到俄罗斯,再到印度,或者是到西海以西,那个时候这些地方,就算不是中国之土,也是皇上说了算了。”
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拒绝开疆扩土的诱惑,皇帝被王恺运充满魅惑的言语刺激的心脏砰砰砰直跳,他定了定神,“这事儿可行1皇帝下定了主意,“即刻要办,万国大会在即,不能够拖了1
王恺运又喝了一口奶茶,皇帝再问,“阎敬铭未必不懂这个道理,但是朕却不欲他来主持此事,王师傅想要举荐的,朝内是谁,地方是谁?”
“朝内的人,倒也简单,”王恺运笑道,“就是翁师傅。”
“翁师傅?”光绪皇帝微微沉吟,李鸿藻简拔入阁,已经是有一段时间了,可翁同龢还是当着礼部侍郎兼管翰林院,说起来,只是侍郎,到底还不是尚书,故此若是让翁同龢来担任户部尚书,倒也算是简拔了,何况同治十年,他也短暂担任过户部尚书,王恺运继续说道,“翁师傅学问极好,私德也佳,自然不担心有什么贪污舞弊之事发生在他身上,最要紧的是皇上的师傅,自然事事以皇上为尊,皇上若是想要花钱,他是必然不会拦着皇上的。新币的事儿,皇上想要怎么做,翁师傅必然是会听您的。”
翁同龢虽好,可到底是和李鸿章不太对路,这是对北洋发展不利的,皇帝这个时候似乎还是很倚重李鸿章,虽然他情感上也知晓,李鸿章乃是皇太后的亲信,和自己走的不算太近,皇帝暗暗思度,皇后在筹谋李菊耦之事,此事若成,北洋水师成了自己人,翁同龢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应该也不至于发生什么龃龉。这是一个人选,的确如同王恺运所说,“绝不会制约皇帝。”
只不过皇帝还想着听听其他的人选,“那地方上的人呢?”
“张之洞1
“张之洞?”皇帝问道,“湖广总督张之洞,此人好在那里?可堪户部尚书一职?”
“皇上难道忘了张之洞的外号?”
“外号?哦1皇帝恍然大悟,“钱屠1
“就是钱屠,”王恺运笑道,“刚才微臣已经说了,用人还要审时度势,张之洞号称钱屠,做官最喜欢的就是砸银子下去大办各种事业,若是在户部尚书的任上,自然是多少钱都不够花的,那么他自然而然要把这个在藩属国推行新币的事儿办下去,若非如此,岂能变出钱来让他这个钱屠来屠钱呢?”
“妙哉,”皇帝今个是真的佩服王恺运极了,没想到一来解决了没钱的问题,还推荐了这么好的人选,“王师傅真乃朕之子房也1
“这两个人选,各有利弊,皇上可曾发现?”
“王师傅的意思是?”
“翁师傅的确是道德文章的高手,可若论起实务来,微臣说话直接了些,只怕是不够好的,若是翁师傅办这个事儿,皇上耳提面命,是要多费神的,旨意多下,大家自然知道了这是皇上的主意,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怕皇上要吃弹章。”
皇帝苦笑,“的确如此,”他摸了摸鼻子,“朕心若明,好倒也罢了,若是不好,刮落要吃的不少。”
“张之洞此人,办事当差了得,皇上吩咐了,就不会做不好,也不虞大家伙觉得是皇上的圣意要一力推动此事,可张之洞此人,主见甚多,若是到时候不完全按照皇上的意思来,这也是难说的很了,何况此人是洋务之中坚定的民用洋务之人,皇上想要多花银子办海军,兴建设,只怕张之洞是要坚持反对的。两个人各有利弊,如何选择,还是请皇上圣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