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温柔入深乡(1 / 2)

很快,&bsp&bsp那名老者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颓然抬起头来,说道“不成,&bsp&bsp身上的伤太多,根本封不住,流了这许多血,&bsp&bsp人算是彻底救不活了。”

应翩翩道“烦您让我看一看。”

老大夫点了点头让开,&bsp&bsp池簌和应翩翩走到床前。

池簌一看便道“这人的死状跟王苍很像。”

应翩翩沉默不语,&bsp&bsp过了好一会,&bsp&bsp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bsp&bsp说道“你有所不知,他叫章敬辕,&bsp&bsp是五城兵马司中的一名知事,&bsp&bsp当年也参加过长雄关一战。”

池簌接过了应翩翩的话“……如今死在了这个时候,&bsp&bsp又是这种死法。”

“哼,&bsp&bsp他该死!”

这时,一个十分粗哑洪亮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池簌和应翩翩转过身,&bsp&bsp只见是刚才那个拿刀乱砍的女子被人押了过来,&bsp&bsp听老鸨说,她的名字叫珊瑚。

她不光名字美,人也生的颇有颜色,只是一开口就是粗豪大汉的声音,再加上面带诡异的冷笑,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将她押进来的两名小厮都战战兢兢的。

他们用绳子把珊瑚捆了起来,&bsp&bsp但仍是不敢接触她的身体,&bsp&bsp分别站在她的两侧后方,&bsp&bsp拿木棍推着她前行,一直带到了应翩翩面前。

“应公子,她醒过来了,妈妈说,带过来给您看看。”

这屋子里有个死人,老鸨却是来都不敢来。

应翩翩道“好,人留下,你们出去吧。”

那些人只恨不得离这个杀过人的女人远点,连忙点了点头,放下棍子,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应翩翩抱手打量着珊瑚,忽地一笑,说道“这位兄弟,不知道你又是姓甚名谁,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啊?你的同伙张向忠已经被我们抓了,你想去牢里和他作伴吗?”

珊瑚听到应翩翩这样问,果然毫不否认,仰天哈哈一笑,神态和语气都完全是一名粗豪男子的模样。

他说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连地府都下过,还怕你那大牢不成?不过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就告诉你,我叫刘大彪,在当年边关的骑兵营中担任一名佐领。这章敬辕侵吞军饷,克扣下属,事发之后又把这些罪名推到了我的头上,害得我受到军法处置,又缺医少药,伤口溃烂而死。如今我是找他报仇来了。”

应翩翩沉吟道“你能重生也是受到了太祖的恩泽吗?”

珊瑚说道“看来你已经审问过张向忠了,正是如此。我自幼爱听太祖的种种英雄事迹,经常祭拜他老人家,或是如此,才会受到眷顾罢。”

应翩翩不禁叹了口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还有多少好兄弟?”

珊瑚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皇天无道,地府中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心怀仇恨,不肯投胎,如果能得到自己重返阳间报仇的机会,又有谁会不愿意呢?只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运气罢了。反正我大仇已报,心愿已足,到了天数,自会离开,你们倒也不用慌乱。”

比起之前狂躁暴怒,一口一个“狗官”的张向忠,这个刘大彪虽然名字很彪,但语调冷静,情绪稳定,要好沟通许多。

只是一名娇柔美丽的姑娘做出这种种的男子神态,令人看上去觉得十分不惯。

但不管怎么说,有他亲口证实,便基本能够将这桩案子跟之前王苍遇害一案归并为一桩了。应翩翩又令人通知了刑部,官差赶来之后,他和池簌便一同离开。

池簌心里将这两件事反复思量了几遍,问道“阿玦,这桩案子你怎么看?你还想继续查下去吗?”

应翩翩道“我想起来当初案子刚刚发生的时候,爹便劝说过我,让我不要插手,说此事涉及到太祖,太过敏感,现在我发现姜还是老的辣,他说的可真是有道理。”

池簌微微颔首,说道“无论是张向忠还是刘大彪,都口口声声表达自己对于太祖的崇敬,听上去似乎将太祖的地位捧得极高,但这恰恰正是如今的皇上最为忌讳的,他们这样做到底是真的感激太祖还是想要将他的名声推到风口浪尖上呢?可见是言行不一了。所以他们的话到底能相信多少,用意又在哪里,实在不好说。”

“我有同感。”

应翩翩说道“你看吧,现在将乐王被召回京其实就是此事的一个讯号。不过将乐王这个人我今天见了,瞧着倒是不慌不忙,一副稳若泰山的样子。照我看,他绝不简单,更不可能束手待毙,所以这件事一定是他挡在最前头,我倒是不太担心因为太祖之事受到牵连。但不得不说这件案子确实棘手。”

之前仅仅是李实杀害王苍这一件事,又是人赃并获,还要好办一些,最直接的解释就是李实的脑子出了问题,但现在案子出现了第二起,一切立刻变得复杂多了。

不光再一次验证了冤魂附体的古怪说法,而且难寻规律,又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根本防不胜防,如果再多发生两桩,势必会引起百姓议论,人心动荡。

池簌道“两名受害人都是当年参加过长雄关之战的兵士,但是两个被附身的人,一个是宫中的太监,另一个是青楼的名妓,表面看起来却似乎风马牛不相及。我再安排七合教的人调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应翩翩道“这事西厂查就行。你别美,如今涉及到太祖,你的身份也同样敏感,我看你也安分些吧,小心哪天被拖去菜市口砍了。”

池簌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两人说话之间,也已经到了督公府的门外,一路上交谈着离奇的案情,倒也缓解了之前尴尬的气氛。

应翩翩道“我到了,那么今天多谢池教主陪同,我进去了,你也快些回府歇着罢。”

池簌却不大舍得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有点饿了,能进去吃个饭吗?”

应翩翩说完话之后,本来已经打算转身走了,一脚踏进门槛,冷不丁听池簌冒出这么一句,不禁“啊”了一声,转过头来。

池簌真诚地看着他,左眼写着肚子饿,右眼写着要吃饭。

应翩翩道“……你府上没厨子吗?堂堂武安公,还能饿着不成?”

池簌笑着说“有是有,但我府上的饭菜总是没你府上滋味好,我一个人吃着也没什么胃口,不比在这里舒心。”

应翩翩似笑非笑地将手一抱,用眼角瞄着他说“你当我是给你下饭的小菜?”

池簌笑了起来,看样子好像还被他损得挺高兴,片刻之后才说道“主要是我心里不踏实,我怕你生气,以后便不肯理会我了。眼下能多在你跟前晃一会,说不定,你还能稍微舍不得不搭理我一点。”

应翩翩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池簌道“若不是我屡屡上门纠缠,应厂公就不会对我心生防备,与我谈话,你也不用因此跟我提起那么多让你不快的往事。可见都是我不好。”

他说着一拱手,道“唉,还请应公子千万宽恕则个,莫要恼我。”

池簌瞪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可怜讨好的样子,应翩翩忽然发现他的眼睛有点圆,让人想起宫中一位太妃养的那只馋鱼的狮子猫。

应翩翩唇角翘了翘,道“哼,那你还敢来我府上吃饭,你听了我的秘密,小心我往饭里拌点耗子药,药死你。”

池簌一本正经地说“那可就不一定了。你也知道,我武功很高,那耗子药只能毒死区区老鼠,对我还真未必有什么作用。要不然,你让我进去吃个饭,然后试试?”

应翩翩跟池簌认识这么久,对方的哪一面他都见识过了。这家伙平时在人前一副教主的派头,但是要是无赖起来,这份功力比起他的武功来说也不遑多让。

应翩翩受不了这等纠缠,只好带了池簌进门,恶狠狠地大声吩咐道“来人,武安公活腻歪了,想来咱们府上找死,去吩咐厨房给他做点红烧瓦片,炖砖头,清炒耗子药来,让他吃个够!”

梁间迎上前来,连声答应,心里觉得暗暗好笑。

他知道他家少爷性子倔,一般犯起拧来,决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肯更改的。

可池簌刚才不知道在门口说了些什么,可以看出应翩翩一开始兴致寥落,整个人懒懒的,并不想让他进门,但是这会还是把人给带进来了,就算装的凶巴巴,心情也是好了很多。

想到这里,梁间又不禁觉得心酸,少爷虽然有时候嘴硬,但待人的心意一向再赤诚不过,可以前傅寒青何曾这样好声好气地哄过他?

记得以前有一回两人闹了矛盾,梁间看着应翩翩不高兴,觉得很是着急,便鼓起勇气去找傅寒青,对他说了一番好话,又求他能多多包涵少爷一些。

傅寒青却从头到尾都未曾搭理过他一句话,给他一个眼神,自顾自地大踏步走了,表现出十足的不屑。

看人家武安公,多大的本事,还这么会哄人!

梁间连声答应着应翩翩的话,小跑去了厨房,一五一十地把应翩翩吩咐的几道菜告诉了厨子。

这个古怪的要求可把应定斌专门从苏州请过来的名厨给难为坏了。

少爷一向是个刁钻性子,吃的东西又挑嘴,他要吃红烧瓦片,那当然不可能真的找两片瓦红烧给他,多半是平常的菜肴吃腻了,想换点新鲜玩意。

但也不能半点都跟瓦片挨不上关系,否则不能显出他把少爷的话放在心上,难免让少爷在他的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厨子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主意,而后大展一番身手,竟然当真做了七八道菜端上去。

他也确实是有真本事,其中有几道菜看起来果然如同是拿瓦片砖头一类的东西烹煮而成,但实际上张口一咬,味道却是软糯鲜美,都是用了面和肉屑等食材做成了类似形状。